宋皇后“嗯”了一聲,不再多言,提起茶壺給崇平帝斟了一杯,如霜皓腕上的碧鐲子在水氣中凝結露珠。
“梓潼?!痹凇皣W啦啦”的茶水出壺聲中,崇平帝忽而喚道。
“陛下怎么了?”宋皇后問著,將盛好的茶盅遞給崇平帝,清亮晶瑩的鳳眸似是眨了眨,眼神分明帶著幾分好奇,讓這位孕育兩子的美婦多了幾分靈動的稚美。
“其實朕對子鈺所言……仍還有幾分疑慮?!背缙降鄢烈髁讼?,就將方才議事與宋皇后一五一十說了。
心底失望歸失望,可鑒于賈珩以往幾乎沒有一次失算,崇平帝轉念之間,又覺得有些疑慮。
可哪怕是軍機處都不怎么贊同,難道說滿朝文武也不如一個賈子鈺?
況且他自己也說了,一切皆是基于局勢推演。
宋皇后聽完,玫紅唇瓣抿了抿,說道:“陛下,臣妾不知兵事,可既然子鈺只是說推演,想來也是未雨綢繆的好心,陛下不應太過苛責了?!?/p>
“朕并未苛責。”崇平帝眉頭皺了皺,默然片刻,擺了擺手道:“還是過幾天等河南的軍報?!?/p>
這時,內監(jiān)進來稟告說道:“陛下,戴公公回來了?!?/p>
不多時,戴權躬身進入殿中,向崇平帝稟道:“陛下,柳家老太君要來求見皇后娘娘,已被奴婢勸回去了,不過,柳家老太君說要去榮國府尋榮國太夫人討說法?!?/p>
后面的話,既是試探,也是某種幫腔,這就是賈珩無事獻殷勤的好處,當初戴公公在元春出宮一事上沒有幫上什么忙,賈珩仍是送著銀子。
崇平帝聞言,面色陰沉不定,不知為何,心頭起了一陣煩躁,道:“討什么說法?柳芳莽撞無禮,于宮禁之中詈罵軍機,罰俸半年。”
事實上,這種煩躁正是因為一絲失望反而煩躁,非常微妙的心理。
戴權面色一怔,拱手道:“奴婢遵旨?!?/p>
宋皇后見崇平帝臉色陰沉,關切地拉過崇平帝的手,柔聲說道:“陛下?!?/p>
崇平帝面色幽幽,眸光晦暗之間,湛然流轉,喃喃道:“總有人自以為聰明,梓潼,這幾天,想來有不少彈劾賈子鈺的奏疏遞至通政司?!?/p>
“陛下,不至于此吧?”宋皇后檀口微張,美眸中現(xiàn)出一抹詫異之色,捏了捏手帕,芳心蒙上一層陰霾。
崇平帝淡淡道:“樹欲靜而風不止?!?/p>
賈珩是他制衡勛貴的棋子,不容動搖。
而且他突然想起一事,恐怕有人不止要彈劾賈珩,恐怕等還要借賈珩與金柳二人沖突一事大作文章,借此動搖軍機處的地位。
其實,這也是一位帝王對朝局走向的直覺,極為類似賈珩對于戰(zhàn)局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