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妒為七出之條,與賢良淑德相悖,所以秦可卿也好,寶釵也罷,都沒有想過“吃獨食”。
當(dāng)然,禮法也是公平的,在財產(chǎn)、子嗣繼承權(quán)和地位層面,會對正妻給予充分的尊重。
可現(xiàn)在來了一位公主(寶釵眼中)。
公主代表天家,多半是是唯我獨尊,如謀正妻之位,那么原配和小三都有出局的風(fēng)險。
于是,在崇平十五年的二月,不管秦薛兩人愿不愿承認,咸寧公主的出現(xiàn),為圈地自萌的榮寧二府帶來一股鮮麗春風(fēng)的同時,也漸漸在秦薛兩方造成了“姐妹修羅而外御其侮”的同仇敵愾。
鳳姐岔開話題,轉(zhuǎn)而看向秦可卿,道:“弟妹,你也別擔(dān)心了,珩兄弟他什么時候讓你擔(dān)心過,幾次出征回來都順順利利的。”
秦可卿點了點頭,輕笑了下,轉(zhuǎn)而看向?qū)氈?,說道:“吩咐蔡嬸,將宮里賜來的絹帛,給幾位姑娘和媳婦兒分分,天氣暖和了,也好扯兩身衣裳。”
“寶珠回來?!兵P姐連忙喚住寶珠,看向秦可卿,輕笑道:“宮里也送府上不少錦緞,給她們做衣裳就夠了,哪能還要賞賜給你的?”
秦可卿嫣然笑道:“家里原也不缺這些,前前后后賜的蘇錦也有不少。”
鳳姐笑道:“是呀,咱們家原也不缺,就是宮里賞賜著,終究是尊榮體面,嗯,聽說是江南制造局供奉給宮里的上乘絹帛,想來放在外間,有錢也是買不到的。”
自從賈珩連續(xù)抄檢如賴家這樣的賈府惡仆饋給府中虧空,榮國府的財政狀況無疑好上許多,現(xiàn)在不僅有財力合修園子,就連鳳姐平時管家也省心了許多。
秦可卿聞言,倒沒再堅持,轉(zhuǎn)而吩咐著寶珠道:“四姑娘屋里送過去六匹,給她裁兩身衣裳,她這個年歲,個頭兒一天一個樣兒。”
旋即,又補充一句道:“再拿四匹,湊夠十匹,讓岫煙姑娘裁剪兩身衣裳。”
邢岫煙與迎春住在一起,但錦鍛絹帛不送到迎春屋里,而是送到惜春屋里,自是另有深意。
鳳姐凝了凝丹鳳眼,情知原委,這是防備著她那位婆婆,但這話也沒法點破,而是笑道:“岫煙妹妹看著挺文靜的,我也喜歡她的品格?!?/p>
探春想起那個說話輕輕柔柔,笑起來安靜的女孩子,道:“岫煙姐姐平時倒不見她出來頑?!?/p>
邢岫煙性情安靜,平時不怎么往賈母的榮慶堂去著。
黛玉罥煙眉凝了凝,柔聲道:“她時常到妙玉法師和四妹妹那邊兒,上次,我到二姐姐那邊兒時說過幾次話。”
黛玉平時除了和湘云、探春頑鬧外,三人也常到迎春、寶釵院里串門兒說話解悶兒,有時黛玉碰到岫煙,談一會兒詩詞。
秦可卿點了點頭,柔聲道:“她來妙玉這邊兒論禪多一些,很樸素大方的一個女孩子。”
實在想不通夫君,家里這般多的女孩子,性情不一,她也不再攔阻著,非要家里不碰,尋著什么公主……讓人提心吊膽的。
她倒還好,只是薛妹妹想來更為忐忑不安吧。
思量間,不由瞥了一眼寶釵,卻見其笑意盈盈地看著黛玉和探春。
就在秦可卿與鳳姐帶領(lǐng)眾金釵歡聲笑語之時,妙玉所居的院落中,卻冷冷清清,唯有木魚輕輕敲起,在靜夜籠罩的庭院中清晰傳遠。
“咚咚……”
佛龕下,妙玉一身月白僧袍,跪坐在蒲團上,少女身形纖麗玲瓏,頭戴未戴僧帽,如瀑青絲沒有挽著發(fā)髻,而是垂于腰際,纖纖玉手拿著木錘,口中念誦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