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英臣此言一出,黎自敏面色鐵青,說道:“大哥,我們這一走,這江湖上的各路英雄杰該怎么看咱們?剛剛樹起義旗,因為吃了一場敗仗,就怕了朝廷了?有老八的仇,要不要報?”
在一眾兄弟中,黎自敏排行第三,而老八正是斷后而死的魏嵩。
黎自敏怒氣沖沖說著,看向一旁的衛(wèi)伯川和賴海元以及面色蒼白的馬亮,怒喝道:“五弟、六弟,七弟,你們說這口氣,咱們能咽下去嗎?”
衛(wèi)伯川眉頭緊皺,高聲嚷道:“大哥,我們在開封還有幾萬人,怎么也要和朝廷拼上一場,怎么能逃走?”
賴海元也憤然說道:“是啊,大哥,兄弟們東躲西藏這么多年,好不容易鬧出這么大的響動,聚集這么多人,也該是時候拼上一拼,還有先前那些好兄弟,他們死的慘啊?!?/p>
雖然幾人因為兄弟情誼,沒有指責(zé)高岳“魯莽”,但反而是這種要報仇的態(tài)度,讓高岳心頭一沉。
按說這等情況,撤出開封府無疑是明智之舉,高岳最好是“兄弟受難,痛煞我也”,然后仰天吐出一口血,暈倒過去,然后挽回人心的同時,還能趁著吐血暈厥,將剩余人馬撤出開封府城。
但高岳還沒有這種表演天賦,只是面色黑如鍋底,直覺心如刀絞,額頭青筋跳起,心頭羞愧與憋屈、窩囊以及憤怒交織在一起。
邵英臣看著這一幕,眉頭緊皺,面色陰沉不定,卻一言不發(fā)。
如是宋江身旁的吳用,這個得人怨恨的的惡人,為了公明哥哥,吳用那就當(dāng)了,可惜邵英臣不是。
高岳虎目環(huán)視著一眾兄弟,沉聲道:“好!你我兄弟,就在這里陪著朝廷拼一場?!?/p>
邵英臣聞言,心頭一凜,張了張嘴,見群情激憤,終究將到了嘴邊兒的話咽了回去。
正心頭嘆氣時,高岳轉(zhuǎn)頭看向自己,目光復(fù)雜。
“邵先生,高某讓你失望了?!备咴篮龆_口說道。
一開始,先前這位智謀之士就勸說他不要在開封府逗留,待攻破開封城后,就領(lǐng)著聚攏而來的豪杰義士返回汝寧,攻略淮南,說來說去是他貪心不足,非要率領(lǐng)輕騎奔襲洛陽,方才落下這等田地,現(xiàn)在讓他撤離開封,他又要一意孤行。
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將軍說的哪里話來?!鄙塾⒊颊輸可?,勸說道:“如今雖有小敗,但此地聚集數(shù)萬義士,共襄反抗朝廷的盛舉,如果萬眾一心,同舟共濟(jì),未嘗不能有反敗為勝的機(jī)會,還請將軍萬勿灰心,事仍有可為之處。”
轉(zhuǎn)念之間,也有些理解高岳心頭所想,這般一走,不僅僅是名聲的問題,還有人心的問題。
剛剛吃了一場大敗,手下兄弟慘死不少,結(jié)果二話不說,離開開封府,這等膽小怕事的舉動一有,手下人心就散了,此外還有名聲的問題,名聲好了,哪怕兵馬流散,只要還有核心兄弟,將來還有招募兵馬的可能,如果名聲臭了,那立身之基就蕩然無存。
高岳說著,看向黎自敏等人,說道:“幾位兄弟先去好好歇歇,打起精神,等候和朝廷決一死戰(zhàn),馬亮兄弟也趕緊請個郎中診治。”
黎自敏、衛(wèi)伯川、賴海元、馬亮抱拳稱是。
等幾位兄弟離開衙堂。
高岳看向邵先生,道:“先生,我意領(lǐng)兵與朝廷死戰(zhàn)到底,但開封府人心不定,還請先生為我出謀劃策,收拾人心?!?/p>
現(xiàn)在是他剛剛大敗,未必能號令得開封府內(nèi)的群雄。
邵先生沉吟片刻,低聲說道:“將軍當(dāng)以大義感召,以財貨激賞,如今諸位兄弟為反抗朝廷而折損,明日當(dāng)設(shè)靈堂,舉哀兵,凝人心!”
高岳聞言,心頭一震,有些明白邵英臣所言。
就是對三千兄弟的后事大操大辦,舉著哀兵,然后對朝廷討伐,那么以大義名分壓制,那么就是敗了,還有卷土重來的機(jī)會。
高岳看向邵英臣,說道:“先生,如今開封有累卵之危,我在這里與朝廷大軍廝殺,只是還放心不下先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