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家又不是小門小戶。
可尋常之家嫁為正妻,萬一將來封著郡王,這將來……是腸子都要悔青的。
可以說,薛蟠一席話,已讓薛姨媽陷入了糾結(jié)之中,或者說,最根本的原因在于賈珩年不及弱冠,已因軍功封為超品伯爵這一現(xiàn)實,讓薛姨媽心思活泛起來。
許久過后,薛姨媽嘆了一口氣,抬頭看向燭火,心頭已打定了主意。
還是一個字,拖!
“寶丫頭這般年紀(jì),虛歲也才十五,再拖一二年,其實也不算晚,那時候珩哥兒如果因功封著侯,那就差不離兒了,縱寶丫頭委屈一時,先為平妻,可先到先得,怎么辦?”
薛姨媽目光閃爍,心思電轉(zhuǎn),旋即,又是面色恍惚起來。
不對,尤家那是小門小戶,聽剛才文龍的意思,珩哥兒媳婦兒還是想著納妾的主張。
以薛姨媽的見識,連賜婚都沒有想到,更是不用提兼祧。
卻說另外一邊兒,寶釵回到廂房,坐在梳妝臺前的繡墩上,彤彤燈火將容止豐美、肌骨瑩潤的少女照耀的恍若一樹梨花。
鶯兒掩了門,進(jìn)入里廂,壓低了聲音,低聲問道:“姑娘,怎么不和太太說著?”
“一說,哥哥也知道了,以哥哥的樣子,保準(zhǔn)傳的府里都是?!睂氣O對著銅鏡,輕輕去著蔥郁發(fā)髻間的一根流翅金釵,鏡中那張如梨蕊潔白的臉蛋兒,隱約有著一絲憂色。
“也是,那時候?qū)媚锏拿曇灿杏绊?。”鶯兒輕輕點了點頭,低聲說著,道:“不過剛剛大爺說的也是,尤家……不過,就算論起先來后到,也是姑娘,倒是尤家那個三姐兒,天天打扮的妖艷的不行。”
榮寧兩府的丫鬟,東府還好,西府的丫鬟也有私下討論著尤二姐和尤三姐,如果說都是好話也不可能。
寶釵擰了擰秀眉,水潤杏眸惱怒地瞪了一眼鶯兒,道:“這些話以后不要在我跟前兒說,也別和其他人說,弄得不好,就鬧的家宅不寧的?!?/p>
此時此刻,嗯,大致就是,不利于團(tuán)結(jié)的話不要說。
鶯兒連忙垂下腦袋,囁嚅道:“姑娘,我……我知道了?!?/p>
寶釵轉(zhuǎn)過身來,拉過鶯兒的手,輕聲道:“好了,你隨著我一同長大,以后你也要跟著他的,如是背后道著這些長短,讓他聽見了,該怎么看咱們主仆?再說一家人過日子,最重要的是和氣、寬容。”
如是她過了門,如是哪天身子不方便,肯定是要讓鶯兒替著的。
“姑娘,不是我要說,就是那個尤家三姐,我瞧著她不像是個善茬兒,感覺她和姑娘也不是太親近著?!柄L兒眼圈微紅,心頭涌起陣陣委屈,低聲說道。
寶釵的為人,在榮寧兩府,幾乎無人不贊,不管是李紈還是鳳姐,抑或是四春,都沒有覺得寶釵不好的,起碼都親近著,而尤三姐因為知道寶釵……所以不大親近。
寶釵杏眸失神片刻,幽幽道:“我都知道?!?/p>
她不僅知道,她甚至懷疑那次他和她被秦姐姐發(fā)現(xiàn),就有那個尤三姐的手筆。
不過懶得和她計較了,他也不喜她們那樣。
“姑娘,你知道?”鶯兒詫異說道。
上次她家姑娘和大爺被元配堵了個正著兒,她就懷疑這里面有些不尋常,只是不敢確信,明里暗里打聽了下,卻是愈發(fā)懷疑。
寶釵晶瑩如雪的玉容蒙起一層悵然,道:“秦姐姐是個溫柔和平的,縱然有疑,也……那天,是有些古怪著。”
鶯兒道:“我也是這么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