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幾上的茶水,誰也沒有動。
官廳外雨幕重重,雨水嘩啦啦下著,因為光纖昏暗,故而官廳中都點燃著一根根蠟燭。
賈珩目光盯著對面的高斌,道:“高大人,徐州至淮安的河堤,以及淮河沿岸堤堰,可擋得住這次洪汛?”
直到此刻,洪汛的可能已有很大概率。
高斌還是第一次見到對面的少年,也是心頭驚訝對方的年輕,面色卻鎮(zhèn)定自若,道:“彭大人、于大人兩位欽差都在此處,河堤……”
“本官現(xiàn)在是問你?!辟Z珩毫不客氣地打斷說道。
高斌眉頭緊皺,心頭有些不悅,暗罵了一聲跋扈。
論品階,他是要低眼前之人一頭,但不能這般看,論及專責河務,他是總河,眼前少年僅僅是副河,下游之地尤重。
賈珩道:“淮揚為我大漢財賦重地,物產豐饒,本官需要知道淮揚等地河堤的情形,如有決口之險,在中上游提前準備好,該炸堤泄洪的時候,需得炸堤泄洪,那就需早早疏散百姓。”
真到沒辦法的時候,也只能如此。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徐開目光凝了凝,心思莫名,兩河督不和,于河務是禍非福。
河道總督高斌面色怫然不悅,沉聲道:“永寧伯,下官為河督多年,可不知什么叫炸堤!兩位御史查驗過河堤,今天都在這兒,也可以做個見證,倒是河南之堤堰之段,下官聽說河堤殘破,仍在加緊搶修,如需人力物力,大人還要提前說一聲,以免自中游決口,淹沒州縣,黃河改道,可不是鬧著玩的。”
見著兩人對峙,左副都御史彭曄眸光深深,賈珩小兒驕橫之氣何其之盛,當朝甚至斥責楊相,區(qū)區(qū)河督更是不放在眼里。
不過眼下他們都是坐山觀虎斗而已。
賈珩道:“本官已著人督修河堤,此次洪汛不能淹沒運河,影響漕運,今天杜總督也在這里,杜大人為淮揚巡撫,可有看法?”
杜季同是位五十多歲的老者,一身緋色官袍,頜下留著灰白胡須,捻了捻胡須,輕笑了下,說道:“永寧伯,漕運所走黃河一段,是不能有事兒,不過河務之事,老朽也不怎么通曉,兩位只管商議,如需地方官員配合抗洪,老朽完全可以淮揚巡撫衙門名義行文諸府縣,甚至兩江總督衙門?!?/p>
高斌冷笑一聲,說道:“昔年,下官與河東衙門平時各管各攤兒,遇河汛則是共商,現(xiàn)在還沒見著河汛,不過,下官頗為不解,淮河河堤修建已久,年年加固修繕,河南段兒殘破不堪,現(xiàn)在不應該是議著河南段兒。”
這小兒倒打一耙,自己手下一攤子的事兒還沒料理好,就貿然插手河務。
真要潰堤也是河南開封府、歸德府先潰堤,到時候中游潰了,下游說不得就可保無虞。
見氣氛有些緊張,于德打了個圓場,說道:“賈大人,河務之事可以慢慢商量?!?/p>
作為從賈珩一介布衣而至今日的大臣,看著對面的少年,心頭未嘗不覺得復雜。
以前還能說是武勛,武勛原就走的快,可現(xiàn)在都已經是兵部尚書、河南總督……
這時,一旁默默裝著,徐州知州陪著笑道:“諸位大人,這看著都晌午了,下官備了一些酒菜,要不邊吃邊談?”
漕運總督杜季同,笑了笑說道:“這說著說著都中午了?!?/p>
賈珩也沒繼續(xù)問著,眾人開始用著午飯。
在下午又是一番商議,一場河務會議,也沒討論個實質結果。
但大抵確定各管各一攤,遇到險情在徐州共商處置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