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職領命。”劉積賢抱拳應著,領著錦衣府衛(wèi)去了。
賈珩轉而看向刑部尚書趙默,道:“賬簿和河堤一樣,做的表面滴水不漏,本官這般查核,多半也是查不出來什么的?!?/p>
某年某日用了多少物料在河堤上,一筆筆賬目寫的清清楚楚,可河堤就是坍塌,總不能將河堤被沖垮的物料拆出來,一一核驗。
趙默沉聲道:“先前如有異常,都察院不會視而不見?!?/p>
“那就先不查賬,查人,淹沒泗州河段的河堤監(jiān)修者,一體下獄拿問?!辟Z珩端起茶盅,抿了一口。
就在這時,進來一個書吏稟告道:“諸位大人,彭大人來了。”
說話間,左副都御史彭曄自外間而來,其人一身緋袍官服,進來朝著趙默以及永寧伯行了一禮,然后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
賈珩看了一眼彭曄,問道:“彭大人來的正好,先前彭大人巡查南河,清點河工錢糧,也可說說,先前究竟有何貓膩?”
彭曄面色平靜,徐徐道:“下官先前巡查南河,參劾高斌其人,得以查察河庫道中賬簿,每筆支取都有實據(jù)、憑證,表面看不出什么文章,然用在河工之上的錢糧、物料,委實不知幾何?!?/p>
賈珩思忖了下,說道:“等訊問過相關官員,詳情自知?!?/p>
趙默沉吟了下,說道:“永寧伯,現(xiàn)在當務之急,是弄清河堤虛實,布置兵丁才是?!?/p>
河道衙門貪腐甚重,現(xiàn)在問題的關要是不知道河堤虛實,也就無法針對布置,比如提前泄洪等等。
漕運總督杜季同道:“趙閣老所言不差,南河之下,河堤、閘壩不計其數(shù),如果都分兵駐守,兵力也有不足?!?/p>
彭曄這時落座下來,看向賈珩。
暗道,如果河堤決口,淹沒州縣,也不知圣上會不會對這位永寧伯失望?
賈珩道:“趙閣老稍安勿躁,待詢問過河道衙門諸位官員,就知虛實。”
眾人說著話,等候著錦衣府衛(wèi)從淮安府中帶回相關官員。
過了一會兒,劉積賢大步從外間而來,面色凜肅,抱拳道:“大人,主管泗州河堤的淮揚河務道同知劉任丘,懸梁自縊在家中,仵作還在驗尸,其他官員盡數(shù)帶來?!?/p>
此言一出,官廳中眾人心頭都是一震。
又死了一個?
賈珩眉頭皺了皺,冷聲道:“河堤坍塌一處,相關監(jiān)河官員都畏罪自殺,如果盡數(shù)坍塌,是不是這些人都要一死以謝天下?”
趙默面色黑如鍋底,又死了一個,似乎有些不尋常,只怕等會兒不好詢問虛實。
“彼等或以為一死就可逃脫罪責,但本官這里不行!”賈珩目光陰沉,冷聲道:“凡淮揚、淮徐河務道以下,上至管河道司,下至閘官,凡事涉泗州一案者,不論大小官員,全部以錦衣府拿捕訊問,本官就不信,還都能畏罪自盡!”
轉而看向一旁的彭曄,質問道:“高斌等河官為何不著人監(jiān)視,任由其以死相匿罪責?”
彭曄道:“賈大人莫非忘記了,下官為都憲之官,只有上疏劾奏之責,并無拿問之權,況朝廷自有欽差大臣坐鎮(zhèn),下官敬陪末流,如何好擅作主張?”
說白了,兩位都察院的都御史,只是來查問河堤情況,然后書寫奏疏陳奏朝廷,并無處置相關人等的職權,而坐鎮(zhèn)南河的內閣大學士趙默是有這個權力。
趙默面色頓了頓,接過話頭說道:“永寧伯,老朽先前在泗州主持相關災民救濟,對河道衙門之事略有疏忽,不想彼等情知罪責難贖,竟一死了之?!?/p>
賈珩目光陰沉不定,看著趙默以及彭曄兩人,心頭冷嗤。
這就是黨爭,敷衍塞責,推功諉過,他總不能因為此事就彈劾一位閣臣沒有看顧好河道衙門,而且御史彈劾也是扯皮,于大事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