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賈珩先前以迅雷之勢對河道衙門官員進行掃蕩,隨著這些時間過去,相關河道官員為了減輕罪責,林林總總將貪腐情況抖落了個干凈。
沈邡面色淡漠,不置可否說道:“此事尚需經法司鞠問,許是官員為了推卸其責,而行攀誣之實?!?/p>
這些,先前趙閣老自是和他說過,這位永寧伯真是好手段,一招威逼利誘,分化了一眾共進退的河官。
賈珩輕輕一笑,說道:“沈大人是不信我錦衣府的手段?還是要為高斌喊冤?據(jù)本官所知,沈大人和高斌還有些親戚關系罷?!?/p>
此言一出,官廳中的氣氛剎那間就變得微妙起來。
趙默眉頭皺了皺,目光幽幽,想了想,決定坐山觀虎斗,靜觀其變。
而江左布政使徐世魁,則是心頭一動,目光略有些震驚地看向兩位封疆大吏,這是爭斗起來了?
事實上,河道總督與兩江總督職權部分重疊,前者往往因河務而節(jié)制府縣,故而與兩江總督時有齟齬,但因為高斌與沈邡為連襟,常有書信交通,倒沒有這般事情。
但問題恰恰出在這里。
沈邡卻猛地放下茶盅,冷聲道:“永寧伯,沈某方才就事論事而已,如是永寧伯覺得沈某與高斌同流合污,因緣為奸,盡可上疏彈劾?!?/p>
趙默在一旁這才打了個圓場,勸道:“節(jié)夫,永寧伯絕無此意?!?/p>
賈珩眸光瞇了瞇,輕笑了下,說道:“沈大人稍安勿躁,有親戚的多了,本官自不會無憑無據(jù)彈劾沈大人,只是高斌貪瀆之罪,罪證確鑿!如說屈打成招,肆意攀誣,在其宅邸共抄沒折賣出五十萬兩財貨,以高斌之俸祿,就是在河督任上干上一百年,也積攢不下這等家私!況據(jù)其下屬供述,皆有其他證據(jù)相為佐證,鐵證如山?!?/p>
這就是他爭執(zhí)的本質,否則讓這沈邡說什么屈打成招,子虛烏有,還真有一些不明真相的官員愿意相信是錦衣府羅織罪名。
這是他萬萬不能容忍的!
要辦成一樁經得起歷史檢驗的鐵案!
賈珩道:“至于其他河官抄沒家財,仍在合計,但損公肥私者,家資巨富,足可見彼等貪瀆之狀,窮兇極惡,沈大人方才提及就事論事,既說高斌是被他人攀誣,也當拿出一些憑據(jù)來,哪怕是據(jù)淮安府賣糖葫蘆,擺餛飩攤的說,前河臺高斌清廉如淮河之水,因謗入罪,天下冤之,哪怕這樣的官聲之評也好,總不能空口白牙,就說官吏威逼利誘,肆意攀誣罷?”
沈邡臉色一黑,被賈珩一通譏諷之言說的眉頭直跳,只覺得其人綿里藏針。
翰林侍講徐開看向沈邡以及賈珩,永寧伯自此,只怕又得罪了一位兩江總督。
不由想起那兩句詩,孤直之臣,社稷之臣,不過如是。
賈珩放下茶盅,道:“高斌之事,圣上自有明斷,而今之計還是河務,府縣地方事務配合抗洪之事,還請沈大人與趙閣老操持,同舟共濟,共克時艱。”
爭斗之言說完,也得說幾句場面話。
不過沈邡除非是蠢到透頂,才會在這件事兒上掣肘,如果真的敢玩陰的,錦衣府也不是吃素的。
現(xiàn)在他就是手持東皇鐘的太一,巫妖量劫的天地主角,三清見了他,都要避他鋒芒。
至于算計,那就看誰算計深沉了。
高斌貪污的銀子究竟去了何處,這也是值得追查的問題,這位浙黨的一方諸侯,只怕也沒有表面那般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