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餉的事兒,或早或晚都會撥付,倒不用擔(dān)憂,以江南之地富庶,秋糧豐收之時(shí),從中留下一二百萬石,饋給江南大營軍需,都是無虞?!笔Y夙成似是寬慰說道。
“今年的秋糧,朝廷催要一如歷年常數(shù),不是那般好截留的?!鄙蜈碱^緊皺,沉聲說道。
兩江總督督問兩江民政、軍政諸事,對江南、江西等地的稅糧有催繳之責(zé),而在稅糧解送戶部之后,還要協(xié)助遞送至京,只有差事辦得好,才能在中樞受到崇平帝的矚目,入閣才能有著指望。
蔣夙成也不糾結(jié)此事,只是陪著沈邡閑聊著,一旁的孟光遠(yuǎn)不時(shí)接話。
眾人敘著話,忽而外間一個(gè)書吏再次來報(bào),道:“大人,兵部尚書,軍機(jī)大臣,永寧伯來了。”
在場的幾位緋袍官吏連同沈邡帶來的幾位文吏扈從,面色皆是一變,蔣夙成與孟光遠(yuǎn)兩人向著沈邡告了一聲罪,而后離座起身,快步迎至儀門。
卻見,從洞開的部堂大院門檻,大批著飛魚服,懸繡春刀的錦衣府衛(wèi)先行扈從警戒,而后一個(gè)蟒服少年步入庭院,威儀深重,顧盼自雄。
這般排場……出警入蹕也不過如此了吧?
兩位兵部侍郎以及身后幾位主事、令史,多是心頭泛起一股凝重心緒。
當(dāng)然,賈珩這般出行警戒排場也說得過去,因?yàn)椋皇莿傇趽P(yáng)州被虜王刺殺?
蔣夙成朝著那蟒服少年趨行幾步,拱手道:“下官見過賈大人。”
孟光遠(yuǎn)也近前,向著賈珩同樣拱手行了一禮。
這就是官場下官見上官的禮數(shù),不管心頭怎么想,怎么暗地里使絆子,起碼表面不讓人挑出來毛病。
賈珩伸手虛扶,面容沉靜如水,聲音溫和道:“兩位部堂請起?!?/p>
寒暄間,在兩位侍郎的陪同下,在錦衣府衛(wèi)扈從中,舉步邁入官廳,待瞧見正在官廳的梨花木靠背椅上老神在在坐著的沈邡,笑著問道:“沈大人也在?”
沈邡這才起得身來,威嚴(yán)沉凝的面容上擠出一絲笑意,說道:“永寧伯,許久不見?!?/p>
賈珩點(diǎn)了點(diǎn)頭,落座下來,看向蔣孟兩人,道明來意,說道:“蔣大人,孟大人,本官前來是為軍械、糧餉而來,今江北大營新飭,缺糧少械,兵部方面武庫司需要撥付一批軍械,以供整軍經(jīng)武所需?!?/p>
蔣夙成聞言,面色遲疑片刻,說道:“這個(gè)……賈大人有所不知,兵部武庫司方面軍械儲備不足,先前已撥付給江南大營,如今武庫司并無太多軍械撥付,賈大人是否再等待一些時(shí)日?”
其實(shí),還真不是蔣夙成信口開河地推搪,而是事情的確如此,江南大營六萬兵馬,這么多的軍械換裝,數(shù)量龐大,優(yōu)先供給之后,江北大營的供應(yīng)自然也就保障不上。
當(dāng)然,真正想解決,南京兵部還是有著辦法。
賈珩看向一旁的沈邡,道:“沈大人也來請求撥付軍械甲胄?”
“原先軍械、甲胄都是好幾年的軍械、甲胄,江南地方雨水豐沛,氣候潮濕,不少都是銹蝕斑斑,如今江南大營重新整飭,亟需補(bǔ)充。”沈邡也不回避,目光平靜地看向賈珩,綿里藏針地解釋道。
賈珩笑了笑,說道:“江北先行整飭,公文也是先行遞送兵部,可否先勻給江北大營?江北大營所需并不多?!?/p>
沈邡同樣笑著說道:“賈大人這話,老朽就不敢茍同了。”
因?yàn)檎嬲撈鹌冯A,賈珩是朝品武勛,論起文職加銜,賈珩以軍機(jī)大臣,又領(lǐng)正二品兵部尚書,沈邡既不愿口稱下官,也不好自稱本官,為人詬病以自矜,是故自稱老朽。
沈邡整容斂色道:“江南大營事關(guān)故都安危,祖廟社稷,自要第一時(shí)間換裝甲兵,先前東虜虜王竟然潛入揚(yáng)州,足見東虜勢力已陰匿江南之地,意欲興風(fēng)作浪,如南京故都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設(shè)想!永寧伯為軍機(jī)大臣,常謀以軍國大事,不會不知此事之緊要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