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就在賈珩赴著葉暖的宴會之時,南京兵部部衙,后堂,一間空間軒敞、布置典雅的書房中,兵部左侍郎蔣夙成端坐在小幾旁的太師椅上,眉頭緊皺,面上見著凝重。
一旁的兵部右侍郎孟光遠,臉上的愁悶神色也少不了哪里去。
而下首兩側(cè)梨花木椅子上,坐著兵部四司之車駕清吏司、武庫清吏司的郎中、員外郎,主事等兵部屬官。
眾兵部吏員聚在后堂自是商議,永寧伯接管江南大營以后對兵部的影響。
江南大營整軍牽涉到方方面面,從武選、車駕再到武庫,與江南大營的動向千絲萬縷,而以往凡是涉及營務,兵部上傳下達,車駕、武庫兩司的官員更是油水豐厚的職位,但如今督軍之人是掌著天子劍的永寧伯。
許多事情不能做不說,還要擔心被清算舊賬。
孟光遠道:“老蔣,現(xiàn)在沈大人革職留用,那位領(lǐng)著鎮(zhèn)海軍打了勝仗,朝廷會不會追究先前鎮(zhèn)海軍整編的事兒?”
蔣夙成輕聲道:“你多慮了,先前鎮(zhèn)海軍一事,皆是沈節(jié)夫一人力主,不關(guān)你我之事,圣上先前僅下旨降罪兩江總督府,就合此意!你我也沒有錯漏讓那永寧伯抓住,他縱然想進讒言,也查無實據(jù)。”
孟光遠沉吟道:“那位接管了江南大營,聽說已打算將江北的那一套挪過來,清查空額,裁汰老弱,這些還好,如是清查歷年軍需、軍械補給……真要認真起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江南大營六萬兵馬,兵額被軍將侵占,但軍需、軍械每年的補給、更換可都是按著六萬人的數(shù)額來供應、稽銷,這些銀子都是落在了兵部一干文官的腰包。
比如軍械、車駕、旌旗、金鼓等都是南京兵部籌辦,甚至江南大營吃的空額,也被兵部先預先截留一部分,這才對江南大營的亂象睜一眼、閉一眼。
更不用說,軍將升遷、補缺,更要給兵部的老爺們送銀子疏通關(guān)節(jié)。
武庫清吏司郎中周擎,眉頭緊鎖,憂心忡忡道:“孟大人所言甚是,一些陳年舊賬,怎么能亂翻,上上下下牽涉眾多。”
蔣夙成道:“這些舊賬,那位永寧伯會翻著?”
“難說。”孟光遠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上次,我們和沈大人聯(lián)手給他一個軟釘子,說不得這次他就趁機發(fā)作了。”
蔣夙成聞言,面色陰沉下來。
這時一位面容與蔣夙成面容有著七八分相似的中年員外,開口道:“兄長,這位永寧伯眼里不是揉沙子的人,上次在淮安府,寧國府的人倒賣了一些糧食,都被他親自鞭笞,對自家人都這般狠,對旁人還用說嗎?”
其人正是蔣夙成的弟弟蔣廷瑀,過來兵部原是為承接一樁江南大營的軍械買辦事宜,提及淮安府一事,自是因為先前趁著大災,向淮安府、徐州倒賣米糧,在賈珩那里吃了虧。
蔣夙成聞言,心頭也涌起一股憂懼,沉吟道:“應該不會,那位永寧伯不一定會查,我們不要自己嚇自己?!?/p>
孟光遠目中閃過一抹厲色,道:“以我之見,這永寧伯要在江南大營大舉裁汰舊將,這些人定不會坐以待斃,一旦鬧將起來,或許還有轉(zhuǎn)機?!?/p>
蔣夙成聞言,眼前一亮,旋即,又是皺眉說道:“如是這般,的確不好再窮追不舍,關(guān)鍵還是看安南侯,如是安南侯幫著安撫,就成不了什么事兒,但據(jù)小吏所言,安南侯家的葉二公子,今個一早兒乘船去了通州衛(wèi)港的水師赴任去了?!?/p>
孟光遠聞言,面色微變,驚訝說道:“這是與那位永寧伯商議好了?”
兩位兵部侍郎不是傻子,隱隱猜出賈葉兩家只怕在整軍的大方向上已然達成了一致。
蔣夙成道:“安南侯不想與那永寧伯對著干,但下面的部將心思各異?!?/p>
蔣夙成身為兵部侍郎,與安南侯的一些部將關(guān)系也不錯,收到了一些風聲。
孟光遠道:“如是這般,能不能……”
蔣夙成擺了擺手,打斷了孟光遠的話,道:“有些事心里想想也就是了,小心禍從口出?!?/p>
軍將嘩變,鬧將出來,這個軍自然也就整不成了,至于那小兒也只能鎩羽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