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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之中,廊檐下懸掛的一只只燈籠,隨風(fēng)搖曳不停,映照著黑色匾額之上的“趙府”兩個大字字清晰可見。
此刻花廳之中,杯碟碗筷,菜肴俱全,不時傳來推杯換盞,吆五喝六之聲。
江南大營豹韜衛(wèi)指揮使趙戩、虎賁左衛(wèi)指揮使何肇、指揮同知閻云,虎賁右衛(wèi)指揮使商守剛、指揮同知張帆,以及幾位江南大營的幾位參將聚在一張酒桌前,吃酒議事。
幾人之中,年歲最大的五十出頭,年紀(jì)最小的也有四十出頭,都是當(dāng)年隨著安南侯葉真,前往安南立下功勞的大將。
雖然不少人因?yàn)槎嗄牮B(yǎng)尊處優(yōu)的享樂,身形開始發(fā)福,腰部也有了肚腩,但當(dāng)年的血腥廝殺培養(yǎng)的悍勇之氣,仍時而可見。
“老趙,侯爺怎么說?”何肇是個濃眉大眼,國字臉的將領(lǐng),此刻急聲問道。
趙戩面色陰沉如鐵,道:“侯爺勸我等將這些年拿的銀子多少繳出來一兩萬兩來,然后退下來,讓在軍中的年輕子弟,再立了功勞?!?/p>
“這上哪兒弄銀子去,這些年,我們的俸祿加起來也沒有一兩萬兩?!被①S右衛(wèi)指揮使商守剛憤然說道。
“我們才多大年紀(jì)?縱是干到六十致仕都不打緊,這如何就這般退下來?”虎賁右衛(wèi)指揮同知張帆打斷著趙戩的話,憤憤說道。
“我看侯爺這是老了,那小兒在海門不過僥幸打了一場勝仗,比起我們弟兄在安南力奪二十八座城池,那小兒立的那些功勞,與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張帆沉聲說道。
趙戩沉聲道:“不可胡說!”
安南侯在一眾老部下眼里,威望頗高,哪怕是現(xiàn)在,一眾部將雖心有怨氣,但也不在背后議論。
何肇喝了一口悶酒,怏怏不樂道:“今早兒,葉侄子去了江北,說是前往鎮(zhèn)海衛(wèi)做參將去了,侯爺這是低頭了,當(dāng)初兩江總督衙門要整軍,侯爺還說只得水師一處,現(xiàn)在整軍牽涉到整個江南大營,這是要將我等一網(wǎng)打盡啊?!?/p>
趙戩嘆了一口氣,皺眉道:“侯爺也有侯爺?shù)碾y處,那小兒在宮里面前紅的發(fā)紫,侯爺也要避其鋒芒?!?/p>
之所以,私下喊著賈珩為小兒,無他,因?yàn)橘Z珩年歲真是太小了,故稱黃口小兒。
閻云睜著惺忪的睡眼,輕聲道:“老趙,今個兒兵部那邊兒的熟人傳來消息,說那小兒去了兵部,逮住兩位部堂的這些年向江南大營輸送軍械的虛報賬目,要拿兩位兵部部堂做筏子?!?/p>
“要我看,明天早上不如領(lǐng)著親兵,在江南大營圍了軍帳,讓那小兒給個說法!”張帆瞳孔充血,憤憤說道。
此言一出,恍若冷了場一般,正在喝酒的幾人,臉上多是見著驚疑,而幾個參將則是低頭喝酒,只當(dāng)沒有聽到一般。
裹挾軍卒嘩變,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旦為朝廷察知,幾乎就是抄家滅族的罪過。
張帆見眾將都在沉默,道:“不然,我們就這樣就甘心繳了一輩子攢下的積蓄,然后灰溜溜的離了軍營,諸位兄弟甘心嗎?”
這時,商守剛放下筷子,落在瓷碗上,發(fā)出“鐺”的一聲,似乎顯示著斬釘截鐵的決心,沉聲道:“張兄弟說的不錯,不然,我們就要被人家從營中攆出去,而且沒有銀子傍身,下半輩子怎么過活?”
雖然僅僅是追繳七成貪墨兵餉,但貪墨的時候是一年一年地往家里挪,現(xiàn)在是一下子掏出來一大筆銀子,不僅是肉疼,心都在滴血。
閻云沉聲道:“老商說的是,鬧將一場,金陵的兵部還有都察院的言官,必是聞訊彈劾那小兒,整軍事宜自就做罷了。”
何肇面色默然了下,勸道:“張兄弟和閻兄弟,不可魯莽,事情還沒有到那一步?!?/p>
其他幾個參將,交流著眼色,隱隱覺得事情的走向變得兇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