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話是勸慰之言,兩軍陣前,誰也說不了。
崇平帝聞言,面色默然,猛然看向施杰,問道:“施卿,你怎么看?”
施杰正在心頭憂慮不勝,聞言,連忙拱手說道:“陛下,微臣以為,還是等最新的情報,許是…許是虛驚一場也未可知?!?/p>
而后,派往錦衣府的內(nèi)監(jiān)陸續(xù)返回,仍然沒有最新軍情。
在場幾位大臣都知道,這個晚上只怕是睡不好覺了。
大軍陷入危急情況,天子已然焦慮到了極致。
一直等到了酉正時分,見天色漸晚,眾臣餓著也不是辦法,崇平帝默然片刻,道:“戴權(quán),著御膳房在武英殿賜膳給幾位愛卿?!?/p>
戴權(quán)連忙應了一聲,隨后群臣告退。
內(nèi)書房中,一時間就只剩下崇平帝一人坐在御案后的龍椅上,搖曳不定的燭火映照著那張晦暗不明的面容,臉上密布了焦慮之色。
殿中夏日的蟋蟀叫聲,更是讓崇平帝心頭煩躁,但這位天子坐在書案之后,一動不動,恍若雕塑,盯著桌案之上,青海等地的輿圖出神。
“陛下,用些晚膳吧,也好等著軍情?!贝鳈?quán)見著那坐在書案之后的天子,憂聲說道。
崇平帝忽而抬起頭,那密布血絲的瞳孔幾乎讓戴權(quán)嚇了一大跳,低聲喃喃道:“戴權(quán),你說朕真的用錯南安了嗎?”
就在剛剛,這位天子心頭始終縈繞著這么一個問題。
如果不用南安,而是用子鈺,是不是……就不會有這等險惡?
戴權(quán)聞言,整理下說辭,低聲道:“陛下,縱然南安郡王大敗,也是彼等用兵不力,陛下如何說是用錯呢?南安郡王等人本就是國家武勛,累受皇恩,原有領(lǐng)兵征戰(zhàn)之責,再說聽方才軍機處的施大人說,如果能奪回糧道,未必沒有轉(zhuǎn)機?!?/p>
聽著戴權(quán)說著話,崇平帝默然了好一會兒,沒有說話,坐在太師椅上,忍不住將幽沉目光投向窗外。
彼時明月高懸,灑下無數(shù)清冷月輝,遠處的殿宇檐瓦之上似有月光如水流淌。
上蒼保佑,最好是虛驚一場!
西征大軍轉(zhuǎn)危為安,化險為夷!
崇平帝在心底深處,不為人知的祈禱著。
許是食物的香氣引動了腹中饑渴的食欲,崇平帝就讓戴權(quán)準備了一碗粥,心不在焉地小口食用著。
一直在內(nèi)書房待到了五更天,仍無消息傳來,崇平帝也終于熬不住,在戴權(quán)的攙扶下,來到里廂的寢居御榻上,未脫龍袍,沉沉睡去。
但只睡了約莫半個時辰,就雙眸霍然睜開,猛地驚醒。
周圍鶴形宮燈之上的彤彤燭火搖曳不定,照耀著一張色澤暗沉、疲憊不堪的面容,目光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陛下?!贝鳈?quán)連忙近前,喚著那中年皇者。
崇平帝滿頭是汗,一時未應戴權(quán)所喚,瘦松細眉之下,眸中驚恐之色未散。
就在剛剛,他做了個噩夢,源源不斷的韃子如潮水一般殺進了宮中,而他為了防止后宮被辱,拔劍殺了容妃等一眾妃嬪,喚著戴權(quán),去了后山的樹上懸梁……
而后是中原大好河山,沉淪于異族鐵蹄之下。
“陛下?!贝鳈?quán)又喚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