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關幾天就完了?”孟洛河冷笑一聲,從抽屜里拿出一沓照片,摔在他面前,“這是你前兩次作案的監(jiān)控截圖,這是被你騷擾過的姑娘的筆錄。三次以上,屢教不改,夠得上勞教了。到了勞教所,看你還敢不敢嘴硬?!?/p>
照片上的監(jiān)控截圖雖然模糊,卻能清晰地看見他鬼鬼祟祟的身影。王建軍的手抖了起來,拿起一張照片,上面是個扎著馬尾的小姑娘,筆錄里寫著“嚇得三天不敢上學,夜里總做噩夢”。他的喉結動了動,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慌亂,不是裝的。
孟洛河看在眼里,語氣稍微緩和了些:“王建軍,你今年三十三,不是三歲。好手好腳的,干點啥不能糊口?非要干這種讓人戳脊梁骨的事?你哥嫂雖然把你趕出來了,但我打聽了,你侄女總念叨你,說小時候你還帶她去摘過野棗。你就想讓她長大了知道,自己的叔叔是個耍流氓的?”
提到侄女,王建軍的眼圈突然紅了。他蹲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拔摇艺也坏交睢思蚁游冶俊彼煅手f,“我哥嫂說我是廢物,街坊鄰居都躲著我……我就是想……想讓人注意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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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注意你,就得靠耍流氓?”孟洛河蹲下身,平視著他的眼睛,“你摘野棗給侄女的時候,她是不是很開心?那時候你靠自己的手摘來的東西,換回來的是笑臉,不是白眼。現在你靠偷靠摸靠耍流氓,換回來的是什么?是手銬,是勞教,是一輩子都洗不掉的罵名。”
審訊室里靜了下來,只有王建軍壓抑的哭聲。小張在旁邊看著,突然覺得孟隊剛才拍桌子的樣子雖然嚇人,現在蹲下來說話的樣子,卻比任何厲聲呵斥都有力量。
過了半晌,王建軍抬起頭,眼睛通紅:“我……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他抹了把臉,“孟警官,你能……你能給我哥打個電話嗎?我想……我想跟他說,我想找個活干,哪怕是搬磚也行……”
孟洛河站起身,點了點頭:“可以。但該負的責任,你還得負。認錯不是目的,改了才是?!彼龑π堈f,“按規(guī)定辦,通知他家屬,順便聯系下街道,看看能不能幫忙找個臨時工的活?!?/p>
王建軍被押下去的時候,腳步雖然沉重,卻比進來時穩(wěn)了些。走到門口,他突然停下,回頭對孟洛河說:“謝謝您,孟警官。我……我真的會改的。”
孟洛河沒說話,只是朝他點了點頭。
夜已經深了,派出所的燈還亮著。孟洛河端起搪瓷缸子,濃茶已經涼了,她卻喝得津津有味。小張湊過來:“孟隊,您說他真能改嗎?”
“不知道?!泵下搴油巴獾囊箍眨切窍∠±?,“但總得給人一個機會。咱們審的不光是案子,也是人心。他心里那點齷齪,得挖出來,再把干凈的東西填進去,不然關再久,出來還是老樣子?!?/p>
她想起剛才王建軍提到侄女時的眼神,那里面藏著的柔軟,或許就是能讓他變好的種子。有些犯罪,是壞到了骨子里,但更多像王建軍這樣的,是被生活磋磨得走了歪路,心里的那點光亮被灰塵蓋得太厚,得有人幫著擦一擦。
“對了,”孟洛河突然想起什么,“明天去看看那個被騷擾的女學生,跟她家長說一聲,案子破了,讓孩子別害怕。再問問學校,要不要我們去做個防騷擾的講座?!?/p>
“哎,好!”小張趕緊記下來。
秋風還在刮,鐵門上的枯葉被吹得打轉。孟洛河看著桌上的筆錄本,上面“王建軍”三個字的供詞末尾,多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我想重新做人?!?/p>
她拿起筆,在旁邊畫了個小小的對勾。或許這改變很難,或許未來還會反復,但至少今晚,這個叫王建軍的男人,心里那顆叫“悔改”的種子,已經被種下了。而她這個審案的人,能做的,就是給這顆種子一點陽光和水,至于能不能發(fā)芽長大,還得看他自己。
但只要有一點希望,就值得去做。孟洛河想,這大概就是當警察的意義——不光要抓壞人,還要試著把那些差點跑偏的人,拉回正道上來。
窗外的星星亮了些,像無數雙眼睛,看著這人間的煙火,也看著那些在黑暗里,努力朝著光亮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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