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顧明鈺做事一向都是這么的理智,冷靜,周全又細心。
這才是寧魚認識的那個顧明鈺。
“我要說的話說完了,只是抒發(fā)一下我這么多年自己的感慨罷了?!?/p>
顧明鈺有些歉疚地朝寧魚笑了笑,“抱歉?!?/p>
寧魚看著顧明鈺在笑,想起了自己接下來說的話,她才是真的抱歉。
但有些話不得不說,說清楚了對誰都好。
“我很感謝你的真誠和坦誠。很感謝你十分認真的喜歡過我。這份喜歡我受寵若驚,但抱歉。”
寧魚說著,如牛飲草般的喝了兩口拿鐵,緩解了一下自己心里的尷尬和愧疚:
“既然你說的是幾年前的自己,那我也和你說說幾年前的我吧。但我接下來說的可能和你認知的有很大的差別。但請相信我沒有任何惡意,只是有些話必須說清楚。”
顧明鈺雙手交叉,“理解,我洗耳恭聽?!?/p>
“其實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多么堅強的人,并不是一個多么堅韌不拔的人。我之所以能堅持下去,是因為有我必須堅持下去的理由,比如言言,比如小哥。”
寧魚頓了頓,繼續(xù)說:“或許你喜歡的只是那個停留在你腦海里形象很好的我。其實真實的我并不是這樣的,比如糖醋里脊,我真的不喜歡吃的。但那個時候那家華人餐館做的最好的就是這道糖醋里脊,其他的中國菜做的都是一塌糊涂。還有…”
寧魚說著,抬了抬自己手中這杯拿鐵:“還有這杯咖啡,應該說每一杯咖啡我都不喜歡。不管是美式還是拿鐵,我都不喜歡。當時喝咖啡只是因為太困了,只想讓自己提提神而已??赡芫褪俏冶憩F(xiàn)出來和你理解出來的差異?!?/p>
“我確實是從小就沒什么家人,剛出生的時候好像就已經(jīng)被扔進了垃圾堆里面,任由我自生自滅。但其實,我卻不是自己獨自一個人成長過來的。那十幾二十年的時光如果有我一個人全部背負,那我大概率真的不會是現(xiàn)在這樣?!?/p>
“我小哥是從垃圾堆里把我撿出來的。我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張臉就是他。后來十幾二十年的光陰里,我替我承受了絕大部分的生活壓力和各種各樣的壓力,雖然我從小沒有家人,雖然我是個孤兒,雖然我在福利院長大,某種意義上來說,小哥沒有讓我吃過一點苦?!?/p>
“我以前是畫畫的,我記得這件事情曾跟和你說過。你也看過我的畫。我這雙手,好像沒做過什么家務。因為全都是小哥做的。從小就是小哥幫我洗衣服。從在福利院里開始就是這樣。所以其實我并不是你眼里那一個吃盡了十幾年的苦頭,還依然樂觀的熱愛生活的女孩子?!?/p>
寧魚說著,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相反的,我從小到大都被小哥保護的很好,甚至我有時候都覺得那個時候被小哥養(yǎng)出了點公主病。我以前性子很嬌氣,吃不了苦,受不了任何委屈,遇見了事兒就知道往小哥背后躲,因為我知道小哥會為我解決一切。而且我也并不是面對自己的失明,那么冷靜,那么淡然處之的人。”
“剛開始眼睛看不到的時候我就很敏感,我大受打擊,我質(zhì)疑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作用,我那個時候想把小哥趕走,不想拖累他。但小哥堅定的守住了我。我在小哥的陪伴下才勉強接受了自己,看不見這個事實。也接受了自己可能再也做不了畫家這個事實。但其實我能接受這個事實,只是因為這兩個事實對我來說都沒有小哥重要。后來我的情況更嚴重了,就如同你們在醫(yī)院里第一次看見我的資料一樣,神經(jīng)性的暫時失聰。對,我那個時候覺得自己看不見也聽不見了,所以毅然決然的逼著小哥和我分開。”
“剛和小哥分開的那一段時間,我天天都想著要怎么自殺。因為我的世界太安靜了,我受不了。我那個時候十八歲,實在是算不上一個堅強的人。是查出來我懷孕了,我懷了我和小哥的孩子,這才給了我活下去的理由和勇氣。再后來就被寧家找回去了?!?/p>
“你說你很好奇,我那個時候坐在老榕樹下的長椅上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