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沈鈞行,你是不是又皮癢了!”元和帝隨手抓起書案上的筆就扔了過去。
沾了朱砂的毛筆正中目標(biāo),在沈鈞行的臉上留下一道紅痕,跟著“啪”的一聲落在地上。
沈鈞行一撩衣擺,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梗著脖子說道:
“臣身上的傷已經(jīng)養(yǎng)了,圣人盡可責(zé)罰與臣,但案子要查,真相要有。臣不是偏袒那些大溝堡的兵士,但事有異常就該徹查到底。不能為了平衡就糊里糊涂的結(jié)了案。那些兵士、百姓不懂朝堂政事,不明白權(quán)衡利弊。他們只能切身的感受到不公,感受到世事不明!”
“放肆!”元和帝勃然大怒,抓起茶盞就朝他砸了過去。
沈鈞行不避不讓,茶盞砸在他的額角,落在地上,跌成碎片。
茶水沖刷著他臉上的朱砂墨跡,好似鮮血從臉上流下。
殿中所有人嚇了一跳,全部跪地以面貼地。他們已經(jīng)許多年沒有見過這般暴怒動手的元和帝了。
茶水流入眼中,刺的眼睛發(fā)痛。
沈鈞行卻一眼也不眨,朗聲說道:“臣此次秘密去汝州,除了曹昔假冒縣尉,與他人合謀殺人之外,臣還得知州縣官員間的一個不成文規(guī)定,那就是為了破案,應(yīng)對特使,抓不到真兇就找人頂罪?!?/p>
他目光灼灼地抬頭望著元和帝,聲音清晰地傳入殿中的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鎮(zhèn)將婁之陽因為手中有兵,平日里欺壓百姓,魚肉鄉(xiāng)里,甚至還害死過三任妻子,其后院婢妾幾十人,其中大不部分是強搶而來。其子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除此之外,他和陶家還參與人口掠賣,其中就有陶家自己的子嗣。圣人,這般極惡之人,兵部、吏部、州縣的官員為什么沒有人上報?
“除此之外,另有不知多少女子被偷偷掠送到姑臧,一馬車一馬車的送,他們是如何的過得關(guān)卡,送到姑臧去又要做什么?
“再說大溝堡,說句惹圣人生氣的話,上官克扣底層兵士的兵餉其實不是什么稀罕事,吃空餉的將官也不在少數(shù)。怎么大溝堡的兵士就鬧起了兵亂?
“圣人去歲讓臣去京兆府查案,說實話,臣不愿意去。臣一個武將,做不來,也不想做那些替別人討公道的事。臣自己的公道都不知道該怎么討,哪里顧得上別人??墒?,真的接觸了,就不忍心不管。
“只是因為身份低微,便誰都能踩上一腳。只是因為女子的身份,就被世人苛刻相待,視若物件??伤麄円彩鞘ト说淖用?,所有的稅收、勞役都沒有拖欠過,比之那些朝堂上、高門中的官員、貴婦差的不過是投胎的運氣?!?/p>
“臣奏請圣人允許臣徹查所有案子,不僅僅是刑部侍郎侯文金的案子,還有姚少微、左歸朋、施子春,甚至大溝堡兵亂,還冤者一個公道,還淪為兇犯的苦主一個公道。若臣查不清,冤枉了寧遠將軍,甘愿以死謝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