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聽說了嗎?”一個剛從外面擠進來的貨郎,滿臉通紅,不知是跑的還是激動。
“聽說什么?讓你這般火急火燎的?”
“謝國師!輔星謝緒凌!”貨郎灌下一大口茶,氣喘勻了才繼續(xù)喊道,“就在剛才,把自己的私印給了那個女人!”
“哪個女人?”滿座嘩然。
“還能有哪個?就是之前那個,被當成災(zāi)星的慕家孤女,慕卿潯!”
一瞬間,整個酒樓落針可聞。
隨即,是更猛烈的喧嘩。
“什么?在承天門?那可是天子接受百官朝拜的地方!他怎么敢?”一個老秀才吹胡子。
“私?。磕强墒瞧付Y??!國師的聘禮,就這么……給了?”一個富商模樣的中年人,算盤都忘了撥。
“我早就說,那慕卿潯不是個簡單人物!你們想,從天牢里出來,毫發(fā)無傷,還能得謝國師如此青眼。這哪里是災(zāi)星,分明是妖星!”
“胡說!我倒覺得,這是千古一樁奇談!”一個年輕書生站起來,滿面紅光,“輔星權(quán)相,天罰災(zāi)星,在帝國最高處,以山河為證,以煙火為媒。這等氣魄,這等深情,你們這群凡夫俗子懂什么!”
“深情?我看是穢亂宮闈!”
“你懂什么!這叫不拘禮法,真名士自風(fēng)流!”
爭論聲、叫好聲、斥罵聲混作一團。原本沉浸在節(jié)慶祥和里的百姓,被這樁從天而降的秘聞徹底點燃。輔星與災(zāi)星,朝堂與江湖,皇權(quán)與私情,這些最能撩撥人心的元素,被完美地糅合在了一起。
這個上元夜,注定無眠。
宮門外,一輛不起眼的黑色馬車靜靜地候著。
車夫垂著頭,像是睡著了。周圍的禁軍,離得遠遠的,仿佛那輛馬車周圍有一圈無形的屏障。
謝緒凌正要扶慕卿潯上車,一個身影,從側(cè)面的陰影里走了出來,不偏不倚,正好擋在了車前。
來人一身緋色官袍,是御史臺的左都御史,王諫。一個以鐵面無私、能把皇帝都罵哭的老臣。
“謝國師?!蓖踔G拱了拱手,禮數(shù)周全,但姿態(tài)卻像一堵墻。
“王御史?!敝x緒凌將慕卿潯護在身后,語氣平淡。
王諫沒有理會慕卿潯,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謝緒凌身上。“國師大人,承天門是國之重地,非朝會大典,不可輕登。此乃祖制?!?/p>
“陛下特許?!敝x緒凌只用了四個字。
王諫的官袍動了一下,顯然是被這四個字噎住了?!凹幢惚菹绿卦S,國師大人也不該在城樓之上,行……私相授受之舉。這有違官箴,更損國體?!?/p>
他的用詞極其尖銳,“私相授受”,幾乎是將一樁風(fēng)月韻事,釘在了藐視皇權(quán)的恥辱柱上。
“王御史,”謝緒凌往前站了一步,那迫人的氣場讓老臣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我與她,是陛下親賜的婚約。我在陛下恩準的地方,給予我的未婚之妻一份聘禮。請問,哪一條祖制,哪一款官箴,禁止了此事?”
“你……”王諫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