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府醫(yī)的頭垂得更低了,“夫人的身子本就虧空的厲害,如今更是油盡燈枯之相。微臣只能先開方子,穩(wěn)住心脈,至于后續(xù)……后續(xù)還要看夫人自己的造化,看她……有沒有求生的意志?!?/p>
“滾出去?!?/p>
“公爺……”
“我讓你滾出去!”
謝緒凌猛地轉(zhuǎn)身,那股暴戾的氣息讓府醫(yī)嚇得魂飛魄散,連藥箱都來不及拿,屁滾尿流地跑了出去。
整個房間,又恢復(fù)了死寂。
他遣散了所有下人,親自擰了熱帕子,笨拙地擦去她唇邊的血跡。他的手指,曾挽過千斤重的弓,握過斬將奪旗的槊,此刻卻連一方小小的絲帕都拿不穩(wěn)。
他坐在床沿,就這么定定地看著她。
從天明,到黃昏。
他沒有處理任何一件軍務(wù),沒有接見任何一個下屬。所有緊急的軍報、公文,都被擋在了院門之外。
護國公,仿佛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藥,是親兵按著方子煎好了送來的。
漆黑的藥汁,散發(fā)著濃重到令人作嘔的苦味。
謝緒凌端著碗,用勺子舀起一勺,遞到她唇邊。
“卿潯,喝藥?!?/p>
她昏睡著,毫無反應(yīng)。
他又試了一次,藥汁順著她的唇角滑落,浸濕了枕巾。
他放下碗,用指腹擦去她唇邊的藥漬。
就這么枯坐著,直到深夜。
炭火在盆中發(fā)出輕微的嗶嗶聲。
床上的人,終于有了一絲動靜。她的眼睫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
入眼的,是謝緒凌布滿血絲的雙眼,和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他好像一瞬間憔悴了許多。
“你……”她想開口,嗓子卻干得發(fā)疼,只吐出一個沙啞的單音。
謝緒凌立刻端過一旁的溫水,扶著她的后頸,讓她靠在自己臂彎里,小心地喂她喝了幾口。
溫水潤過喉嚨,她才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虛弱得像風(fēng)中的殘燭。
“我睡了多久?”
“一天?!彼鸬?,重新端起了那碗已經(jīng)溫?zé)徇^數(shù)次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