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態(tài)度,與其說是“觀賞”,不如說是“檢查”。
柳夫人無法,只得命人將壓箱底的幾幅繡品捧了出來。
慕卿潯只瞥了一眼,便搖了搖頭:“針腳是細,可惜,匠氣太重,沒什么靈性。我們國公爺賞我的東西,哪怕是一塊手帕,上面的鴛鴦都像是要活過來一般。”
她句句不離“我們國公爺”,時而抱怨,時而炫耀,將一個被丈夫寵壞、又因丈夫“移情”于軍功而心生不滿的妒婦,演得活靈活現(xiàn)。
在場的夫人們,心中鄙夷,面上卻不敢顯露。她們交換著心照不宣的訊息:這個鎮(zhèn)國公夫人,果然是個草包美人,胸無點墨,只知攀比享樂。
這樣的女人,能鬧出什么風浪?不過是閨閣之間的一點閑氣罷了。
宴席過半,男賓那邊也漸漸熱鬧起來。隔著一道珠簾,隱約能聽到推杯換盞的動靜。
慕卿潯借口更衣,由青黛扶著,走進了后花園。
“夫人,都安排好了?!鼻圜煸谒叺驼Z,“東邊第三間廂房,戶部侍郎的小舅子,曹主事,正在那里‘醒酒’。”
“嗯?!蹦角錆∧_步不停,臉上的表情依舊是那種百無聊賴的煩躁。
她要找的,就是這個曹主事。此人主管漕運糧草的核驗,是鹽運使貪墨網(wǎng)絡中的一個關鍵人物。
兩人繞過假山,果然看到一個中年男子,正靠在廊柱上,滿面通紅。
慕卿卿像是沒看見他,徑直往前走,腳下卻“不慎”一崴。
“哎喲!”她驚呼一聲,整個人朝曹主事的方向倒去。
曹主事酒意正酣,不妨有人撞來,手忙腳亂地去扶,卻被慕卿潯袖中的一個硬物硌到了手。他下意識地縮手,慕卿潯便結結實實地“摔”在了他腳邊。
“大膽奴才!竟敢沖撞國公夫人!”青黛立刻厲聲呵斥。
一時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
“我……我不是故意的……”曹主事酒醒了大半,嚇得魂飛魄散。沖撞國公夫人,這罪名可大可小。
慕卿潯被青黛扶起,揉著手腕,一臉怒意:“不長眼的東西!本夫人的衣裳也是你配碰的?”
她這一鬧,柳夫人和鹽運使都匆匆趕了過來。
“夫人息怒,息怒!曹主事他喝多了,不是有意的!”鹽運使連連作揖。
“喝多了?”慕卿潯冷笑,“我看他是活膩了!”
她發(fā)了好一通脾氣,將曹主事罵得狗血淋頭,最后才在鹽運使幾乎許諾要將半個揚州的綢緞莊都盤下來送給她之后,才“勉強”作罷。
一場鬧劇,不歡而散。
回到畫舫上,船艙的門一關上,慕卿潯立刻卸下了所有偽裝。
“東西呢?”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