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潯正在指揮人手搭建簡易的木屋,看到他走來,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謝將軍?!?/p>
“慕主事?!敝x緒凌的稱呼很客氣,但語氣并不熱絡(luò),“我有幾個問題。”
“將軍請講?!?/p>
“這些物資,是給誰的?”
“給云川堡所有活下來的人?!蹦角錆』卮?。
“包括我的士兵?”
“士兵的補(bǔ)給,軍部會另行調(diào)撥。我?guī)淼?,是民用物資?!蹦角錆〉幕卮鸬嗡宦?。
“所以,我手下那些斷了胳膊、少了腿的弟兄,看著這些流民住進(jìn)新房,領(lǐng)走糧食,自己卻要用撫恤金去換一口吃的?”謝緒凌的質(zhì)問很直接。
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一些正在干活的士兵停了下來,看向這里。
慕卿潯沒有回避他的問題?!皩④?,戰(zhàn)爭結(jié)束了。但云川堡的危機(jī)沒有。如果這些流民在冬天餓死、凍死,那我們守住這座城,意義何在?”
“我的兵就不會餓死凍死?”
“他們的功績,朝廷不會忘記。但活下去,是所有人的權(quán)利?!蹦角錆『敛煌俗?,“將軍守的是土,我安的是人。沒有人,守土又有何用?這是王爺?shù)脑挕!?/p>
謝緒凌盯著她,這個女人的意志,和她看似柔弱的外表完全不符。
“我不管什么大道理?!崩畲笈5穆曇魪囊慌詡鱽?,他被人攙扶著,胸口還纏著厚厚的繃帶,“俺就問一句,俺們流血,他們吃飯,憑啥?”
他代表了最直接的不滿。
慕卿潯轉(zhuǎn)向李大牛,又看了看周圍的士兵?!皯{他們也是大靖的子民。憑他們活下來,這片土地才能重新耕種。憑他們的孩子,以后也能參軍,守衛(wèi)這座城墻?!?/p>
她頓了頓,繼續(xù)說道:“諸位守城,守的是大靖的疆土,不是玄甲軍的私產(chǎn)。你們的功勞,會用軍功和賞賜來回報(bào)。而他們的生存,由朝廷的政令來保障。二者并不沖突?!?/p>
“說得好聽!”魏延冷哼一聲,“要是敵人再來,靠這些手無寸鐵的流民去抵擋嗎?”
“靠我們?!蹦角錆〉幕卮饠蒯斀罔F,“我們會讓他們吃飽穿暖,讓他們重建家園。一個安居樂業(yè)的北境,才是最堅(jiān)固的防線。將軍,您守住了云川堡的城墻,接下來,我們要守住城里的人心。”
謝緒凌沒有再說話。他轉(zhuǎn)身離開,回到了城墻上。
接下來的日子,云川堡每天都在發(fā)生變化。
哭聲少了,多了錘子敲打木頭的聲音。簡易但能遮風(fēng)擋雪的房屋一片片建起。城中央的空地上,升起了裊裊炊煙。那是施粥棚,每個流民都能領(lǐng)到一碗熱粥。
一個臨時的市場也開張了。雖然只有幾個攤位,賣著一些針頭線腦和簡單的工具,但人們開始走動,開始交談。
死寂的城市,有了一點(diǎn)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