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捏了捏鈔票,嘆了口氣:“唉,看你也不容易,跟我來吧,小聲點,別驚動別人,他住三樓最里面那間單人間。”
跟著護工阿姨走在昏暗老舊的樓道里,消毒水的味道混合著衰老的氣息,令人窒息。
三樓最里面,阿姨推開一扇虛掩的門。
房間很小,只有一張床,一個衣柜,一把椅子。
一個瘦削、佝僂的老人背對著門口,坐在窗邊的輪椅上,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一動不動。
他頭發(fā)花白稀疏,側(cè)臉輪廓嶙峋。
護工阿姨朝陸晚瑤使了個眼色,低聲道:“就是他,你看看吧,盡量別刺激他?!?/p>
說完,她便帶上門離開了。
陸晚瑤的心跳得飛快。
她慢慢走近,繞到老人面前,蹲下身,試圖讓自己的目光與他平視。
“葛大爺?”她輕聲叫道。
老人極其緩慢地轉(zhuǎn)過頭。
他的臉上布滿深重的皺紋,眼神渾濁而空洞,沒有任何焦點,仿佛蒙著一層厚厚的霧。
他看了陸晚瑤一眼,沒有任何反應,又緩緩地把頭轉(zhuǎn)回去,繼續(xù)望著窗外。
“葛大爺,您還記得松江縣嗎?記得南碼頭嗎?”
陸晚瑤不死心,小心翼翼地試探。
聽到這些地名,葛奎的身體似乎極其輕微地僵硬了一下,但他依舊沒有任何回應,只是那雙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掠過一絲極難察覺的漣漪,快得像是錯覺。
“永昌號呢?秦家?”陸晚瑤幾乎是用氣聲吐出了這三個字。
這一次,老人的手指猛地抽搐了一下,干癟的嘴唇微微哆嗦著,發(fā)出幾個含糊不清的音節(jié):“……船……錯了,都錯了!”
他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什么錯了?葛大爺,什么錯了?”陸晚瑤急切地追問,心臟狂跳。
但葛奎似乎又陷入了徹底的混沌,他不再說話,只是反復地、無意識地喃喃著:“冷……水好冷……”
他眼睛猛地瞪圓,“害死了!都害死了……”
水好冷……
都害死了……
陸晚瑤猛然想起那十幾塊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