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琚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他蹙眉反問道:“穩(wěn)守蔥嶺,看似可行,但真的穩(wěn)妥嗎?”
眾人下意識一愣,忍不住面面相覷。
李琚問完,也不等眾人回答,起身走到巨大的沙盤前。
旋即,他的手指重重地點在怛羅斯的位置,然后一路向西劃過撒馬爾罕。
緩緩出聲道:“大食黑旗軍挾圣戰(zhàn)之名,裹挾仆從,勢如破竹,若坐等他們占據(jù)吐火羅,消化河中,將仆從軍徹底整合,加固城防,囤積糧草那時,他們兵鋒所向,便是疏勒,便是于闐,便是我安西四鎮(zhèn)的門戶!”
“彼時,他們便是以逸待勞,而我軍,只能被動地在漫長的防線上疲于奔命?!?/p>
“諸位當(dāng)知,我軍兵力本就處于絕對劣勢,一旦分兵固守,西域便處處是漏洞。西域這點家底,經(jīng)得起幾次消耗戰(zhàn)?”
李琚這話,成功震住了眾人。
因為他說的,同樣是事實。
短時間內(nèi),安西軍固守蔥嶺沒什么問題。
可長時間消耗下去,以西域的國力,是絕對不可能耗得過大食那樣一個不遜于大唐多少的龐大帝國的。
李琚銳利的目光掃過李林甫,問道:“叔公,你新政方起,西域百廢待興,處處要錢糧。若戰(zhàn)事曠日持久,變成消耗國力的泥潭,你那屯田授田的產(chǎn)出,能支撐多久?民心士氣,又能維持多久不???”
“這”
李林甫懵了一下,老臉?biāo)查g皺成了包子。
李琚轉(zhuǎn)頭看向封常清,接著問道:“封將軍,你說此非正道,是孤注一擲,本王問你,面對數(shù)倍之?dāng)常沂菓?zhàn)力未知,意志狂熱的強敵,循規(guī)蹈矩的正道,又有幾分勝算?”
封常清沒有說話,只是臉色極為難看。
李琚將兩人的表情盡收眼底,隨即深吸一口氣。
沉聲道:“夫蒙將軍此計,看似兇險絕倫,實則是化被動為主動的唯一生路,乃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驚天謀劃。”
“正如夫蒙將軍所說,大食人驕狂,輕視我們這些棄子,因此,他們的目光必然死死盯著怛羅斯。絕不會料到,我們敢以主力繞行數(shù)千里,直搗他的糧源腹地?!?/p>
“而這,便是咱們的生機所在?!?/p>
聽見李琚這話,眾人皆不說話了。
當(dāng)然,他們不是被說服了,而是實在沒招了。
畢竟除此之外,他們也想不到別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