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畫筆離開宣紙的那一剎那。
整個世界,在李寒舟的感知中,靜止了。
他能看到,窗外那一片片飛舞的鵝毛大雪,就那樣突兀地懸停在了半空中。
呼嘯的寒風,好像也凝固了。
不再是聲音,而是一種靜默流淌的勢。
畫舫內(nèi),暖爐里跳動的火焰,變成了一幅凝固的橙紅色畫卷。
空氣中浮動的微塵,都停止了它們毫無規(guī)律地飄動。
他手中的畫筆,桌上的墨錠,身下的木椅……
李寒舟的內(nèi)心,無比平靜。
如同一面被擦拭得一塵不染的古鏡,清晰地映照出這靜止的天地。
李寒舟拿起畫,靜靜地看著。
畫中,少年抬起頭,對著畫外的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李寒舟的嘴角,也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他沒有救那個叫何虎的將軍。
但他把那個叫小虎的少年,永遠地留在了紙上。
李寒舟抬起頭,目光穿透了畫舫的墻壁,穿透了漫天的風雪,望向了那個孤零零的墳包。
雪,已經(jīng)把他們徹底覆蓋,與大地融為了一體,再也分不清彼此。
就像這世間的許多人,許多事。
來過。
然后消失。
不留一絲痕跡。
李寒舟將畫卷緩緩卷起,珍重地放入了行囊的最深處。
他走到窗邊,推開了窗。
風雪重新呼嘯,帶著刺骨的寒意涌入畫舫,吹動了他的青衫。
臨安的雪,依舊很大。
只是這東城街,又少了一個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