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艦?
她一介商戶婦人,竟能登水師戰(zhàn)船?
正猶疑間,蕭夜瞑已走向泊在岸邊的戰(zhàn)船。
那船通體刷著黑漆,船首的狴犴首像在月光下森然欲活。
她略一躊躇,終是提起羅裙跟了上去。
戰(zhàn)船隨波輕晃,她扶住浸透海鹽的棕索站穩(wěn),只見船舷兩側(cè)的輪槳皆覆著防水油布,在月光下泛著青黑光澤。
蕭夜瞑掀開主艙的靛藍布簾,里頭竟不似想象中肅殺……
四壁懸掛著精細海防圖,朱砂標注的暗礁水紋纖毫畢現(xiàn),一張?zhí)茨景笌咨蠑[著未干的硯臺,案頭攤開《武經(jīng)總要》,書頁間夾著幾枚貝片做的簽子,隱約可見‘水戰(zhàn)篇’幾個朱批小字。
蕭夜瞑側(cè)身讓出通道,抬手示意:“陸娘子請入內(nèi)?!?/p>
陸昭若斂衽一禮,緩步入內(nèi)。
目光在艙內(nèi)一掃,便向角落那張?zhí)倬幇首呷?,落座?/p>
蕭夜瞑轉(zhuǎn)身去取茶具,指尖觸及冰涼的壺身才想起茶水已冷,又欲生火,卻發(fā)現(xiàn)炭簍空空如也。
他略顯的窘迫。
好在背對著陸昭若。
陸昭若瞥見他耳后泛起一抹薄紅,在冷白膚色上格外明顯。
她不由微怔,這位令倭寇聞風(fēng)喪膽的大將軍,竟會因待客不周而窘迫?
“蕭將軍不必費心?!?/p>
陸昭若溫聲道。
蕭夜瞑忽地抓起案上一件玄色披風(fēng),似要遞來又止,又覺得不妥,將披風(fēng)重重放回,直截了當?shù)溃骸瓣懩镒佑惺碌f無妨?!?/p>
陸昭若想著,蕭夜瞑想必早已知曉自己托班陵查證沈容之在外娶妻生子一事,并且還拿回了婚書抄樣。
畢竟他們同為水師將領(lǐng),又是過命的交情。
那些時日替她奔走查證之事,怕早就在酒酣耳熱時說漏了嘴。
但是,其余的應(yīng)該都不知道,包括自己得了血癆……
他一個大將軍,日理萬機,怎么會知道小門商戶后宅的事兒。
只是,不知道耿瓊?cè)A送來的‘貞節(jié)牌坊’有沒有傳入他耳中。
可是,接下來說的到底是家丑,而且還是她的郎君在外娶妻生子,并且兩日后帶著外室歸家,她要當面揭穿他‘有妻更娶’的丑事,讓人人皆知,他假意娶她過門,不過是要她侍奉雙親、操持家業(yè)……
而他借口行商,實則是逃避養(yǎng)家之責。
她在沈宅點燈熬油地經(jīng)營鋪面,一厘一毫地積攢家業(yè),他卻拿著她辛苦賺來的雪花銀,在海外給外室置辦金釵羅裙。
這些后宅婦女之事要是講給一個將軍聽,多少難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