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柔在一旁早已聽得熱淚盈眶,不住地用袖子擦拭眼角。
萬婉寧獨自站在人群稍遠的角落,冷眼看著這一幕,嘴角向下撇了撇,心里嘀咕:“說得好聽……當初花了那么多真金白銀捐給水師,要是人沒回來,船也沉了,這偌大的繡樓和這些漂亮話,豈不都成了天大的笑話?就算那蕭將軍回來了,天高皇帝遠,人家成了朝廷新貴,還記不記得你這點小恩小惠都難說……”
她是很贊同對面周記周東家的話。
對街,周記繡坊的朱漆大門敞著。
周東家袖著手,腆著微凸的肚腩,帶著兩個慣會捧高踩低的伙計,悠哉游哉地杵在門口,目光毫不避諱地斜睨著對面陸家繡樓緊閉的大門。
一個尖嘴猴腮的伙計率先扯著嗓子,陰陽怪氣地開了腔:“東家您瞧!對面那陸記繡樓,今兒個又沒開張!這都十來天了,鬼影子都沒見著一個?!?/p>
周東家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冷笑:“且讓她們再硬撐幾日,等里頭的人餓得前胸貼后背了,我再花雙倍的價錢,去把那幾個手上還有點真本事的繡娘、工匠,一個一個撬過來!”
他越說越得意,聲音也揚高了幾分:“到時候陸記繡樓必定關(guān)門大吉!”
旁邊另一個機靈些的伙計立刻點頭哈腰地接話:“就是!當初要不是那陸……陸娘子,硬是砸下五百兩的高價,半道搶走了這繡樓,這寶地兒,早就是東家您的囊中之物了!”
周東家臉色沉了沉,朝地上啐了一口:“哼!提起這個我就來氣!當初我盤算得好好的,出三百兩銀子,就能把這繡樓連同地契一塊兒拿下!”
“豈料那個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來的商婦!竟敢徑直開口,便是五百兩!硬生生壓過我的價,截了我的胡!”
“當時我就在笑話她,人傻錢多,愣頭青!”
他臉上橫肉一抖,露出幾分快意,“如今看來,果然被我說中!到時候,我再用三百兩將繡樓收回來,這吉州城的繡坊行當,還得是我周記一家獨大!”
這時,街上一陣嘈雜的腳步聲與呵斥聲由遠及近!
周東家循聲望去,小眼睛猛地一亮。
只見李念兒一臉寒霜,柳眉倒豎,正領(lǐng)著衙門彭班頭并十幾名如狼似虎、手持水火棍的衙役,氣勢洶洶地直奔陸記繡樓大門而去!
那彭班頭也不拍門,直接大手一揮,喝道:“給我砸開門,進去搜!仔細搜!”
“砰……哐當……”
沉重的撞門聲與門閂斷裂的刺耳聲響瞬間炸開,驚得整條街為之一靜。
旋即引來更多遠遠圍觀、指指點點的百姓。
周東家?guī)缀跻鎏齑笮Γ吨砼曰镉嫷男渥?,壓低聲音道:“瞧瞧!瞧瞧!何須再等幾日?真是天助我也!看來很快,這繡樓,連同里頭那些好東西,就得改姓周了!哈哈哈!”
那尖嘴猴腮的伙計也忙不迭地點頭哈腰,擠眉弄眼地附和:“東家高見!高見??!小的早就聽說了,那陸娘子和她那個被革職的兄長,不開眼,狠狠得罪了縣令千金和已故的李衙內(nèi)!”
他朝對面努努嘴,一臉鄙夷:“您說,一個區(qū)區(qū)商婦,有點銀錢就不知自己幾斤幾兩,竟敢跟官家斗?如今好了,李女公子親自帶人上門問罪,這陣仗……嘿嘿,陸家這繡樓,怕是到頭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