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zhuǎn)而質(zhì)問起自己的父親:“阿爹!那姨母呢?她怎能眼睜睜看你被革職?她欠我娘親一條命?。∷?dāng)年親口承諾要護我們周全的!她怎能見死不救?”
李縣令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質(zhì)問戳中痛處,臉色更加灰敗。
他眼中閃過一絲恐慌與羞恥,最后嘴唇哆嗦著說:“她……已竭力周旋了……若非如此,家產(chǎn)早被抄沒殆盡……你我……連口飯都吃不上了……”
下一秒,他胸中積壓的怒火轟然爆發(fā),指著李念兒厲聲咆哮:“都是你們!都是你們兩個孽障!”
“尤其是你那死鬼兄長!”他目眥欲裂,仿佛李衙內(nèi)就站在眼前:“平日里仗著我的勢,在外頭胡作非為、無法無天!我替他遮掩了多少爛事,填了多少窟窿!”
“如今倒好!他兩眼一閉,死了干凈!留下這滔天大禍,報應(yīng)全落在我頭上!讓我替他頂了這千秋罵名!”
他又猛地將手指戳向李念兒,恨得咬牙切齒:“還有你!為何要回來?你不是在屬京待的好好的嗎?即便回來,為何不知收斂!你在你姨母面前可是一分都沒學(xué)到嗎?”
“如今仗著幾分小聰明,學(xué)你兄長跋扈張揚,變本加厲地去招惹那陸昭若!”
“他氣得渾身發(fā)抖,“你把我最后一點官聲體面都折騰盡了!把我李家百年基業(yè)都敗光了!你……你這不孝女!你是要活活逼死為父??!”
他越說越激動,最后幾乎喘不上氣,踉蹌著以手捶胸:“我李某人一生鉆營,謹(jǐn)小慎微,才坐上這縣令之位……如今……全毀了!全被你們兩個討債的孽障給毀了??!”
“我當(dāng)初怎么就生了你們這兩個禍害!禍害!”
李念兒聽著父親字字泣血的控訴,癱跪于地。
她雙眼空洞地望著父親因暴怒而扭曲猙獰的面孔,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李縣令一通咆哮過后,胸中怒火漸熄,只余一片冰冷的灰燼與無力。
他喘著粗氣,目光落在癱軟于地、面無人色的女兒身上,終究是血濃于水,一絲鈍痛碾過心頭。
兒子已逝,再怨再恨,又能如何?
他疲憊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一片沉沉的暮氣。
在家仆小心翼翼地攙扶下,他踉蹌著轉(zhuǎn)身,不再看李念兒一眼,只從齒縫間擠出一句疲憊的催促:“還愣著作甚……還不速速回去收拾!”
冬柔攙扶著陸昭若,來到縣衙外。
她眼見李念兒父女狼狽不堪,心中快意,低聲道:“小姐,此刻正是時候!新縣令在此,您正好將李念兒帶人打砸繡樓、毀物傷人之事,當(dāng)眾稟明,求大人做主!”
陸昭若正欲應(yīng)答……
恰在此時,新任縣令在屬官與差役的簇?fù)硐?,緩步走了出來?/p>
圍觀的百姓見狀,立刻嘩啦啦跪倒一片:“拜見縣尊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