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因動作太急,帶得茶幾上的杯盞哐啷作響。
“你!你說什么?”
“你再說一遍?”
她氣得幾乎喘不上氣:“我費盡唇舌,說干了口水,為你操碎了心,你就是這么報答我的?”
“‘不嫁’?由得你說不嫁?”
“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娘!還有沒有點廉恥!知不知道自個兒是什么貨色?”
“給你指條明路你不走,非要爛在這破樓里當個沒人要的賤貨才甘心?”
旁邊始終沒開口的谷運被這三個字砸得面皮紫脹。
他猛地抬起頭,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擠出尖細的話:“陸……陸娘子……好、好大的口氣!”
“是,我谷運是沒什么大本事,不過區(qū)區(qū)一個書吏……可您如今又是什么光景?”
“姑母句句說的在理!您……您不就是仗著從前開過幾天繡樓,眼下還端著那點清高架子嗎?”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占理,聲音也拔高了些:“你瞧瞧!你是個下堂婦,這繡樓也敗了,除了我家不嫌棄,還有誰肯要你?”
“你可別不識抬舉!枉費我姑母一番苦心!”
陸昭若非但沒有動怒,反而極輕地笑了一聲。
她目光緩緩在谷運臉上一掃。
“谷郎君?!?/p>
“你口口聲聲說‘肯要’我,仿佛這是天大的恩賜?!?/p>
“那我倒要問你……”
“你如今在縣衙領著幾品俸祿?歲入多少銀錢?家中可有田產鋪面?”
“你前頭兩任妻子是因何故去世?留下的五名子女,如今由誰撫養(yǎng)?每日吃穿用度,又需耗費幾何?”
“這些,你可曾仔細算過?”
她微微前傾,語氣驟然變得銳利:“你今日來此,究竟是真心求娶,還是指望著吞下我這‘敗了’的繡樓,好替你養(yǎng)家糊口、填補虧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