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若驀然驚覺。
重活一世,匆匆竟已近一年光陰。
一旁的陸伯宏亦望向蕭夜瞑,目光灼灼,敬仰之情溢于言表,儼然已將其視為心中楷模。
詔書既接,儀程禮成。
中書舍人含笑退至一旁,抬手示意。
蕭夜瞑翻身上馬,率其親軍為前導(dǎo),朝廷儀仗與陸家車隊隨后,一行車馬旌旗招展,浩浩蕩蕩卻又秩序井然,沿著寬闊的官道,緩緩向那巍峨的屬京城門行去。
越近城門,人煙愈盛。
道旁圍觀百姓熙攘,爭相踮足眺望,欲一睹凱旋將軍的風(fēng)采與天家儀仗的威儀。
喧嘩贊嘆之聲如潮水般陣陣涌來。
車隊儀仗行至巍峨的城門下,原本熙攘的人流早已被維持秩序的軍士疏導(dǎo)至官道兩側(cè)。
人群中不時發(fā)出低低的驚嘆與議論,卻無一人敢逾越雷池,沖撞隊伍。
城門上下,披甲執(zhí)銳的守城禁軍軍容整肅,鴉雀無聲。
眼見蕭夜瞑的帥旗與朝廷儀仗漸近,把守城門的軍將率先抱拳躬身。
其身后眾軍士隨之而動,并非齊聲吶喊,而是整齊劃一地“鏗”一聲,以拳抵甲,無聲地行了一個軍禮。
蕭夜瞑端坐馬上,于萬民注視與同袍的肅敬之中,神色沉靜地緩緩入城。
阿寶早就扒在車窗邊,毛茸茸的腦袋擠開簾子,一雙碧綠的貓眼滴溜溜地轉(zhuǎn),好奇地打量著外面的一切。
它喉嚨里發(fā)出輕微的咕嚕聲,默默念叨:“蕭吾耘,我來了,你等著,這一世我可不準(zhǔn)你再死了?!?/p>
冬柔跟在馬車旁步行,忍不住側(cè)首對車內(nèi)輕聲道:“娘子,我們進(jìn)京了?!?/p>
陸昭若目光透過輕晃的車簾,沉靜地望向那越來越近、仿佛要壓下來的巨大城門洞。
青灰色的城墻磚石厚重,其上旌旗迎風(fēng)獵獵作響,守城兵士披堅執(zhí)銳,肅立于垛口之間,氣象森嚴(yán)。
她靜靜望了片刻,眸光沉靜如水,心中卻波瀾微起:“終于到了。面圣在即,但愿一切順利,能得一道誥命……往后,才算是真正立住了腳跟?!?/p>
譫芙君卻垂眸不語,指尖悄然收緊,將衣角攥出一片細(xì)碎的褶皺。
愈近城門,她心頭愈沉。
重返安國亭侯府,便意味著重回那仰人鼻息、如履薄冰的日子。
反倒是這幾日車馬勞頓、與陸昭若相伴同行的時光,雖簡樸,卻是她這些年來罕有的輕松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