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這個道理。
蕭夜瞑又道:“不過,若按此想,便超越了軍錄范疇?!?/p>
他又道:“若娘子心意堅決,或可逐一探訪這幾位將軍的家人,細(xì)詢其生平心事?!?/p>
蕭夫人聞言,當(dāng)即擺了擺手,語氣干脆利落:“不必費那個功夫了!你說的這九位將軍,老娘我哪個不熟?他們個個是英雄好漢不假,可論起身形氣度——不是膀大腰圓,便是粗豪外放,沒一個能跟‘氣度沉凝、肩背挺闊’沾上邊!”
陸昭若聽后,淺笑釋然:“許是夢境無稽,本就不必深究……”
“慢著!”
蕭夫人神色一斂,目光銳利地看向兒子,“你方才細(xì)數(shù)眾人,是否獨獨漏掉了一個最要緊的人?”
她一字一頓:“此人,樣樣符合昭若所言,分毫不差?!?/p>
她壓低聲音:“而且,他恰恰是亡于一個風(fēng)雪交加的夜晚?!?/p>
陸昭若心口猛地一提,幾乎屏息:“夫人說的是……哪位將軍?”
蕭夜瞑驟然抬頭,眼中盡是驚疑。
只見蕭夫人先是一臉凝重,隨即卻“噗嗤”一笑,拍了拍兒子:“傻小子!還能有誰?不就是你那死鬼老父親,我那短命的官人——蕭霖嘛!”
她如數(shù)家珍:“喏,三品大將軍,鎏金魚鱗甲是他的最愛,四十而逝,正當(dāng)不惑,至于雪夜……”
她笑意淡去,染上一抹哀傷,“他戰(zhàn)死乾海的那晚,營中舊人都說,那是百年不遇的一場大雪?!?/p>
蕭夜瞑垂眸不語。
是了,他竟漏掉了自己的父親。
可父親為何會入陸姐姐之夢,又為何……行如此大禮?
陸昭若心中劇震,若將夢中跪行者與已故的蕭老將軍聯(lián)系起來,于情于理都太過驚世駭俗,更是對逝者和蕭府的大不敬。
她當(dāng)即起身,正色斂衽,向蕭夫人與蕭夜瞑深深一禮:“昭若惶恐!夢中之人身形模糊,昭若一時臆測,竟妄加牽連老將軍英靈,實乃大不敬,萬望夫人與將軍海涵。”
她略頓一頓,繼續(xù)說道:“再者,夢境光怪陸離,本不作數(shù)。老將軍忠烈千秋,英靈自在九天,豈會無端入我晚輩夢中?此夢荒誕,定是昭若日有所思所致,絕不可當(dāng)真。今日之言,還請夫人與將軍忘卻,昭若日后亦絕不再提?!?/p>
蕭夫人見陸昭若如此鄭重其事,不由得哈哈大笑,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哎喲我的傻孩子,你快起來!這有什么可惶恐的?夢嘛,做就做了!再說了……”
她笑聲一收,語氣帶著十足的篤定:“絕不可能是我家那個死鬼!他那臭脾氣,寧可站著死,也絕不會朝人跪著生!更別提是對著個小娘子行那般……嘖,沒出息的大禮。”
蕭夜瞑在母親爽朗的笑聲和篤定的否定中,驟然抬眸,望向陸昭若。
是啊,父親剛烈,絕不會如此。
那……陸姐姐夢中那個滿懷悲愴、步步跪行的人,究竟是誰?
之后。
蕭夜瞑因軍務(wù)告退后,陸昭若又陪著蕭夫人在演武場練了半晌刀槍。
直至日頭漸高,蕭夫人額角見汗,才收了勢,笑著拍了拍陸昭若的肩:“痛快!今日就到這里,你也回去歇著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