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妙吟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他口中那聲生分的“表妹”,以及他望向陸昭若背影時(shí)那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專注,像一根細(xì)針,猝不及防地刺入她的心尖。
為何瞑哥哥待自己總是這般疏遠(yuǎn),對(duì)那個(gè)陸昭若卻似乎總有幾分不同?
她張了張口,還想再說些什么。
可蕭夜瞑已轉(zhuǎn)身,徑直離開,未曾多看她一眼。
王妙吟怔在原地,強(qiáng)忍的淚水終于滾落下來。
雀兒見狀,連忙上前攙住王妙吟的胳膊,輕聲勸道:“娘子,莫要傷心了……咱們先回院子去吧,仔細(xì)著了風(fēng)?!?/p>
她見王妙吟依舊淚眼婆娑,便壓低了聲音,湊近些繼續(xù)說道:“娘子且寬心,何苦與她計(jì)較?蕭夫人再喜愛她,將軍還不是當(dāng)眾拒了婚?這便說明,將軍心里對(duì)她并無意。反倒是娘子您,既有賀夫人疼惜,又有老夫人做主,那貴妾的名分,遲早是您的,旁人爭不去?!?/p>
王妙吟聽了這番勸慰,用絹帕拭了拭淚,覺得雀兒說得在理,心下稍安。
陸昭若回到澄瑞院,剛踏入房門,一團(tuán)雪白的影子便輕盈地躍入她懷中。
“阿娘回來了!”
阿寶用腦袋親昵地蹭了蹭她的下巴,碧色的貓兒眼里滿是依賴,它細(xì)聲問道:“阿娘去相國寺,可尋到夢中那位老將軍的線索了么?”
陸昭若將它抱緊,走到窗邊坐下,指尖梳理著它柔軟的毛發(fā),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暮色,輕聲道:“未曾尋到。慧明大師說,那或許并非亡魂,而是……一段未了的因果,一份沉重的執(zhí)念?!?/p>
她頓了頓,又道:“阿娘猜想,夢中那跪行之人,恐怕……便是玷污我清白的那個(gè)歹人,而他,亦是從前世追到今世我的夢中?!?/p>
懷中的阿寶身體猛地一僵,它抬起頭,帶著巨大的惶恐和不確定,怯生生地問:“那……那他……就是阿寶的阿爹嗎?”
陸昭若渾身一顫,眼眶瞬間通紅,淚水不受控制地盈滿睫羽。
阿寶見阿娘如此反應(yīng),立刻意識(shí)到自己說了錯(cuò)話,驚慌失措地從她懷中跳開,落在桌上,用小爪子連連拍打自己的嘴,帶著哭腔急道:“阿寶錯(cuò)了!阿寶胡說!阿寶沒有阿爹!阿寶只有阿娘!阿娘不要難過……都是阿寶不好……”
看著它慌亂自責(zé)的模樣,陸昭若心如刀絞。
她深吸一口氣,強(qiáng)壓下翻涌的情緒,伸手將阿寶重新攬入懷中,臉頰貼著它溫暖的小身子,聲音沙啞:“不,阿寶沒有錯(cuò),是阿娘的錯(cuò),是阿娘……讓你沒有了肉身,只能附身在貓兒身上陪著我,亦不能像正常的孩兒那般……”
阿寶碧綠的眼睛里,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下來,迅速浸濕了臉頰的絨毛。
它今日偷偷溜出去,瞧見幾個(gè)孩童,正跟在父母身后,一人舉著一串紅亮亮的冰糖葫蘆,咿咿呀呀地唱著童謠。
它還瞧見一個(gè)稍大些的孩童,正踮著腳,有模有樣地給自己的阿娘捶著背,那婦人臉上盡是舒心的笑。
它不由自主地低下頭,看著自己毛茸茸的、連最輕的冰糖葫蘆都握不住的雙爪,心里酸澀得不行。
但它立刻用力搖了搖頭,仿佛要甩掉這些不該有的奢望,抬起爪子胡亂卻用力地抹去眼淚,帶著濃濃的鼻音,用最堅(jiān)定的語氣說:“阿娘沒有錯(cuò)!阿娘永遠(yuǎn)都不會(huì)錯(cuò)!能陪著阿娘,阿寶就最高興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