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鹽城的雪,總是來得這樣突然,帶著一種洗凈一切的靜謐。
陸晚瑤神色微怔,下意識地伸出手,一片晶瑩的六角雪花輕盈地落在她的指尖,瞬間被體溫融化,只留下一滴微小的水珠,冰涼刺骨。
“母親,是你嗎?”她喃喃低語,聲音輕得幾乎被風吹散。
是你也在看著我嗎?用這種方式告訴我,你在?
壓抑在心底許久的委屈和孤獨以及對母親的思念,在這一刻,伴隨著指尖那點冰涼的濕意,再也無法掩飾。
陸晚瑤眼眶迅速泛紅,積聚的淚水毫無征兆地滾落下來。
還不等她抬手擦掉這不合時宜的脆弱,一把寬大的黑色雨傘,突兀而又精準地出現(xiàn)在她的頭頂上方,嚴嚴實實地遮住了漫天飄落的雪花,似乎也隔絕了周圍嘈雜的世界。
陸晚瑤猛地一驚,倏然轉身,卻險些撞進一個堅實溫熱的胸膛。
她愕然抬頭,淚水模糊的視線里,撞入了一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男人身姿挺拔如松,穿著剪裁考究的黑色長大衣,襯得肩寬退腿長,氣質冷峻非凡。
他撐著傘柄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穩(wěn)得沒有一絲晃動。
顧梟。
是他。
陸晚瑤的心跳漏了一拍,隨即是更深的戒備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慌亂。
這是她回到鹽城后,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見到他。
他怎么會在這里?他看到了多少?
她來不及擦掉的淚水還掛在睫毛上,微微顫動,那雙平日里清冷疏離的狐貍眼,此刻因為泛紅和水光,顯得格外委屈,像受了驚的小獸,直直地撞進顧梟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攪起一陣尖銳的疼。
顧梟的喉結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
他本不想這樣出現(xiàn)在她面前,他知道她不想見他,尤其是在她如此脆弱的時候。
他本該像之前一樣,只在暗處守著,確保她的安全就好。
可當他坐在車里,遠遠看著她孤身一人站在雪中,看著她抬起手接住雪花時那單薄寂寥的背影,看著她肩膀微微顫抖,抬手拭淚的瞬間,所有的理智和克制都土崩瓦解。
腳步像是有自己的意識,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jīng)撐著傘,走到了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