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鐵打的把柄”幾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東妙的心尖上。
他渾身一抖,手機差點滑落,慌忙用另一只手死死捂住話筒,仿佛那里面隨時會噴出致命的火焰。
他感到一陣眩暈,眼前的燭光模糊成跳動的光斑。
“規(guī)矩!懂不懂規(guī)矩?!”劉世廷的斥責(zé)如同鞭子,繼續(xù)抽打過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按原來的!專人!專車!給我安安穩(wěn)穩(wěn)地送過來!”
“再敢動這些沒腦子的歪心思,我看你這監(jiān)院的位置,也是坐到頭了!”
“是!是是是!劉縣長息怒!息怒!”東妙連聲應(yīng)著,語無倫次,腰不由自主地彎下去,對著空氣不住點頭哈腰,額頭上的冷汗匯成大顆大顆的汗珠滾落,“我糊涂!我該死!”
“按原來的!專人專車!我親自…親自乘車給您送來!”
“絕不敢再出差錯!”
“什么時候?”劉世廷的聲音依舊冰冷,但怒意似乎因?qū)Ψ降鸟Z服而略略平息。
“馬上!立刻!”東妙斬釘截鐵,仿佛在宣示某種效忠。
“不要,天完全黑后再來?!?/p>
“好?!?/p>
“嗯!”劉世廷的聲音終于恢復(fù)了些許慣常的平穩(wěn),“我在家等你?!?/p>
電話掛斷,只剩下一串單調(diào)急促的忙音,在死寂的禪房里嗡嗡作響,像一群不祥的飛蟲。
東妙像被抽掉了骨頭,頹然跌坐回冰冷的蒲團上,手機滑落在袈裟褶皺里。
他大口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
直到天完全黑了。
在搖曳燭光下,他才撐著膝蓋,艱難地站起來,腳步虛浮地走向禪房角落一個不起眼、落滿灰塵的矮柜。
柜門拉開,一股濃重的樟腦和舊木混合的氣味撲面而來。
里面堆著些陳年的經(jīng)卷和雜物。
他撥開幾卷褪色的經(jīng)幡,一個笨重的暗紅色木箱露了出來。
箱子四角包著磨損的黃銅,正面用金漆寫著“功德無量”四個大字,只是漆色早已斑駁剝落,露出底下陳舊的木紋。
這曾是清涼寺最鼎盛時期,香客們虔誠投遞善款的器物,如今卻成了藏匿最骯臟交易的容器。
東妙看著這箱子,眼中掠過一絲復(fù)雜難言的悲涼,像是被歲月本身狠狠嘲諷了一把。
他伸手,用力掀開沉重的箱蓋,里面空空蕩蕩,只殘留著幾絲陳年的香灰氣味。
他轉(zhuǎn)身,從床榻下拖出一個沉甸甸的黑色旅行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