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過積雪,濺起漫天雪霧,寒風卷著雪花打在臉上,卻沒人退縮——他們都懂,今夜這一去,要么功成,要么身敗,沒有第三條路。
雪越下越大,掩埋了道路,隊伍速度卻絲毫未減。
陳平安望著前方漆黑的夜色,手指按在硬木弓上——雷家堡護院雖多,可出其不意,定能攻其不備。
他算準了雷家以為替身已死,會放松警惕;算準了周文淵熟睡未醒,沒人能插手;更算準了“燈下黑”的道理,過山虎必然藏在雷家堡最深的密室里。
蘇振邦側頭看陳平安,見他神色平靜,眼神卻透著堅定,心里的猶豫徹底消散。
他握緊馬韁,加快速度,身后的火龍緊隨其后,在雪夜里劃出耀眼軌跡,朝著雷家堡疾馳而去——
一場關乎八里鋪命運的突襲,就在這暴風雪的深夜中開始了!
…………
雷家堡的正廳里,炭火燃得旺,將滿室熏得暖融融的。
地上鋪著厚厚的羊毛毯,桌上擺滿了酒肉,鹵煮的牛羊肉冒著熱氣,青瓷酒壺里的烈酒泛著琥珀光。
雷漢坐在主位上,臉上堆著笑,不時給對面的男人添酒;雷天佑則坐在一旁,眼神里帶著幾分討好,手里把玩著一只玉扳指。
被父子倆奉為上賓的男人,正是朝廷欽犯過山虎。
他生得膀大腰圓,身上穿著一件玄色錦袍,料子考究,卻掩不住那股子綠林悍匪的兇氣。
臉上縱橫交錯著三道刀疤,最深的一道從額角劃到下頜,把右眼遮去大半,只露出一只如鷹隼般銳利的左眼。
最扎眼的是他的雙手——比常人的手大了近一倍,指節(jié)粗壯,掌心布滿老繭,指甲修剪得短而尖,抓著酒杯時,指骨凸起,活像一對虎爪,將精致的白瓷酒杯襯得格外小巧。
他懷里摟著兩個穿得單薄的女子,一個喂他吃肉,一個給他斟酒,兩人嬌笑著在他身上蹭來蹭去,他卻毫不在意,只是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動作粗魯,酒液順著嘴角流到衣襟上,也渾然不覺。
“過山虎兄弟,這次多虧了你肯出面?!?/p>
雷漢端起酒杯,對著過山虎拱了拱手,“那陳平安實在可惡,不僅壞了我雷家的生意,還抓了管家,若不是兄弟你找了個替身應付,我們父子倆這次恐怕真要栽了。”
雷天佑也跟著附和:“是啊虎哥!那陳平安就是個草民出身的小吏,仗著蘇振邦的撐腰,就敢跟咱們雷家作對,這次您要是能除了他,以后八里鋪就是咱們的天下了!”
過山虎聞言,嗤笑一聲,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隨手把酒杯扔在桌上,發(fā)出“哐當”一聲脆響。
他摟過身邊的女子,用力捏了捏她的下巴,語氣不屑:“一個草民頂上來的刑獄司?也值得你們這么緊張?不過是個螻蟻罷了,隨手就能捏死。你們雷家也太小題大做了,早知道是這樣,我當初就不該費那勁找替身?!?/p>
雷漢臉上的笑容不變,連忙道:“兄弟有所不知,那陳平安雖出身低微,卻有些手段,之前在七里堡大牢,他僅憑幾個人就抓住了趙大趙二,還殺了咱們派去滅口的黑衣人,不能小覷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