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林映漁卻掙開鉗制,孕肚猛地頂上前:“當(dāng)官的就可以無故毆打民婦的夫君嗎?”
無故?
陸伯宏一拳砸裂身旁茶案。
他氣得眼眶通紅:“他成婚當(dāng)夜便遠走海外,跪求我小妹替他盡孝持家!我小妹仁厚,換來什么?換來你與他海外茍合,珠胎暗結(jié),這叫無故?”
他渾身發(fā)抖,“如今我小妹尸骨未寒,你們不設(shè)靈堂,不掛白幡,在此穿紅著綠,飲宴談笑!這等背信棄義之徒……”
“我如何打不得?”
他逼視沈容之:“你歸家后可曾去看過我小妹一眼?可還有半寸人心?可有想過她在家宅受了三年多的苦?你是為錢財而回,還是為她病重而回?”
沈容之嗓音依舊維持著溫潤:“伯宏,你且息怒,聽我……”
陸伯宏打斷他的話,心疼的流眼淚:“早知你是這等披著人皮的畜生,當(dāng)初我如何也要阻止小妹嫁入你們這吃人的沈家?!?/p>
沈容之面色終于變了變……他千算萬算,沒算到這莽夫竟真能考上武解元!
“陸伯宏!”
林映漁忽然直呼其名。
她深吸一口氣,面上竟綻出一抹微笑:“這怎能全怪夫君?他出海行商,不幸染了瘴癘,性命垂危。是民婦攀懸崖、采草藥,衣不解帶伺候了整整三個月才撿回性命……漁村三載,相濡以沫,這份情意,莫非不是天意?”
她唇角微勾,“我想,若是陸姐姐在世,以她的善良,非但不會怪罪,反而會感激我救了夫君一命吧?”
陸伯宏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外室!
林映漁繼續(xù)道:“民婦亦未曾想過陸姐姐會突然病逝。一路上滿心期盼,只想日后能與她姐妹相稱,安心侍奉,從未想過奪她主母之位,她永遠是沈家的主母……”
她語帶暗示:“民婦從不在乎這些虛名?!?/p>
“如今剛回來便聞此噩耗,我們同樣心痛難當(dāng)。之所以未即刻操辦喪儀,實因民婦胎象不穩(wěn),陰陽先生言道‘重喪沖犯胎神’,恐傷及夫君骨血,才不得已暫緩……一切皆是為了沈家子嗣著想啊?!?/p>
顧羨偏頭湊近蕭夜瞑,扇面半掩,低語道:“這漁娘生得一副好伶牙俐齒,死人都能教她說得坐起來道聲謝。”
蕭夜瞑面沉如水,眼中嫌惡之色愈濃。
林映漁眼波一轉(zhuǎn),愈發(fā)懇切:“陸姐姐素有賢名,溫婉大度,若泉下有知,定不忍見夫君骨肉遭難,家宅不寧?!?/p>
“大人既是先主母胞兄……”
她猛然抬頭,杏眼圓睜,竟帶上一絲責(zé)問,“豈不知她平生最念便是夫君安康、家宅和睦?何苦今日闖門毆辱夫君,欺壓我們未亡之人?”
她頓了頓,聲音哀戚:“她泉下若知……”
“萬幸——”
一道清越如冰泉漱玉的聲音驟然響起,斬斷了她的話音,“我尚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