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謝翊和沐浴更衣出來,路過銅鏡,頓了又頓。
姜遇棠親手為他染的烏桕,已然完全褪去,白發(fā)全然冒了出來,比先前還要更多。
銅鏡里面的男人,面色蒼白憔悴,眼下的青黑厚重,令謝翊和自己都感到了陌生。
……
這三日。
姜遇棠一直閉門不出,躲在了那租來的小屋子里,吃著買來的干糧,沒有出去透過氣。
大多的時間,都是待在那扇破舊的窗戶口,在無人夜色濃郁之際,掀開小小的縫隙望著外頭的風景,在發(fā)呆中度過的。
也不知道江淮安有無收到她的信,能不能從中看到留有暗號的線索尋來……
包袱內的干糧慢慢消耗殆盡,無法再難支撐接下來的生活,她必須要出趟門去買,也順便打探一下外頭的情況。
姜遇棠喬裝打扮了一番,給腹中綁了個枕頭,看起來似是懷孕的婦人,用根木筷固定著長發(fā)。
她用了藥水,膚色暗沉發(fā)黃,點了一些雀斑在,唇部早就失去了顏色。
反復檢查,看不出什么端倪來,這才拄著拐杖,拎著籃子出了門。
謝翊和又一連著找了兩個村落,依舊是了無音訊。
他策馬回到了鄉(xiāng)鎮(zhèn)上,街道被傍晚的余暉灑滿,映在謝翊和面龐上的只有無盡的冷色。
他沒有直接回客棧,下了馬之后,就讓楚歌牽了回去,自己在這里獨處找著。
走的累了,便在茶攤子中歇腳,看到客家端來的粗劣瓷碗,盛滿了淡黃色的茶水,還有著茶葉漂浮在上面。
謝翊和低垂著眼瞼,看到怔楞了下,也厭惡里面這樣的自己。
他錯了嗎?
好像是。
突然想,要是當日姜遇棠喂自己的,是一碗穿腸毒藥,一了百了,那該有多好。
找的時間久了,謝翊和也對自己開始產生了懷疑,比起能找到姜遇棠,現下更擔心的是她的安危。
世道又這般亂,各地都有些南詔的殘軍,錦屏鄉(xiāng)還有著來接顏家兄弟,喬裝打扮的高手。
無數不好憂慮的念頭,在謝翊和的心中不停瘋狂生長著,目光盯著從街上過去的路人,無意識停留在那些形似姜遇棠的背影上。
買糖畫的吆喝聲裹著糖霜的甜香,挑著扁擔的貨郎走在這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青磚地上的腳步無數。
謝翊和的面色沉郁,未喝那茶,放置在了桌上,再回過頭來,目光突然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