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里外,邊城墻角,一個奄奄一息的小乞兒正要咽下最后一口氣,懷里的草牌卻陡然發(fā)熱,讓他渾濁的眼睛里重新亮起了一絲光。
五千里外,深山之中,一個追逐猛獸的樵夫,一個被世家追殺的逃奴,一個被遺棄在荒野的嬰孩……
所有持有草牌的人,無論身在何方,無論在做什么,都在同一時刻感受到了心頭那股無法言喻的熾熱。
他們的草牌,他們的心跳,仿佛被一條無形的金線連接,與萬柳城外的百人陣產(chǎn)生了完美的同步!
他們不約而同地睜開眼,望向萬柳城的方向,齊齊在心中默念出那個改變了他們命運的音節(jié)。
這一次,沒有引導,沒有領袖,甚至沒有刻意的組織。
這聲響徹萬里山河的共鳴,純粹是源于靈魂最深處的吶喊——“我想活!”
立于高空風中的林閑,那道由意識構成的虛幻身影,終于緩緩地、緩緩地展露出一抹笑意。
他輕聲說:“夠了。”
黎明時分,當?shù)谝豢|晨曦刺破黑暗,那塊懸浮的冷饃也走到了終點。
它所化的微縮星辰,光芒一斂,隨即化作億萬光點,如一場金色的雪,隨風飄散,融入了這片廣袤的天地。
老乞丐緩緩起身,他抬頭,只看到天際盡頭,一道清風卷著最后一點微光,向著無人知曉的遠方,漸行漸遠。
他低下頭,拾起那只依舊溫熱的破陶碗。
碗底,不知何時,已浮現(xiàn)出兩行以光為墨寫就的、鐵畫銀鉤的小字:
我不是救世主。
我只是第一個,敢在墻角簽到的人。
老乞丐凝視著這兩行字,許久,他鄭重地將陶碗埋在了陣法之心,用泥土將其覆蓋,而后對著大地,輕聲而堅定地說道:“那以后,我們都是第一個。”
風過,土掩。
自此,萬里山河,無論是繁華城郭還是窮山惡水,都開始隱隱有“?!甭暺鸱绯?,如歌。
七日之后,百城連線陣徹底穩(wěn)固,收功圓滿。
散布于各地的草牌上的心跳波紋,已凝練如山川脈絡,為無數(shù)底層人構筑起了一道堅不可摧的心靈屏障。
一切,都走上了正軌。
可作為這一切見證者與核心的老乞丐,卻在每一個寂靜的深夜里輾轉反側,再難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