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怪物拍著胸脯,酒勁又上來了:“踹不開?我就把名字倒過來寫!等出去了,我先薅那山羊精的胡子當酒引子,保準比你們喝的任何酒都烈!”
老怪物盤腿坐在木箱上,手指敲著膝蓋,越想越不對勁,突然一拍大腿:“這就奇了怪了!”
周圍的人被他嚇了一跳,紛紛看過來。他指著艙門外,氣鼓鼓地說:“那山羊精不好好在山上啃草,跑到咱們地界來瞎晃悠也就罷了,憑啥把咱們?nèi)@破船里?”
他掰著枯瘦的手指頭數(shù):“一沒偷他們的草料,二沒占他們的山崗,三沒搶他們的羊奶——抓咱們來做甚?難不成外洋的山羊精都缺個搓澡的?”
旁邊的老漢嘆了口氣:“老哥,他們是來搶人的,聽說那邊缺干活的……”
“搶人?”老怪物眼睛一瞪,“搶人也得有規(guī)矩!想當年我跟玄風老道搶酒喝,還得先擺三壇好酒當彩頭呢!”他突然拍著箱子站起來,嗓門洪亮,“最可氣的是啥?把人抓了,連口酒都不管!這叫什么事?!”
這話戳中了眾人的心聲,連那最絕望的年輕人都忍不住點頭——是啊,就算被抓,也得給口飯吃,這船上的水都摻著霉味,更別說酒了。
老怪物越說越氣,突然往艙壁上踹了一腳,“咚”的一聲悶響,震得頂上掉下來幾片木屑?!安恍?!這窩囊氣不能受!”他活動著脖子,骨節(jié)咔咔作響,“今天非得讓這群山羊精知道,抓了會喝酒的老祖宗,就得備著最烈的酒!”
他猛地竄到艙門前,貼著門縫往外瞅,見兩個洋人守衛(wèi)正背對著這邊抽煙,突然低笑一聲:“正好,讓你們見識見識,什么叫‘酒壯慫人膽’——不對,是‘酒壯老祖宗膽’!”
說罷,他屈指在門上敲了敲,用生硬的洋文喊(其實是瞎嚷嚷):“喂!山羊精!打酒來!”
門外的守衛(wèi)嚇了一跳,舉著槍轉(zhuǎn)身,正對上老怪物從門縫里探出來的、帶著狡黠笑意的臉。
“老爺子!您快坐下!”旁邊的小馬急得臉都白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聲音壓得像蚊子哼,“他們手里的槍可不是鬧著玩的,槍管子比手指頭還粗!”
他咽了口唾沫,往艙門外瞟了眼,聲音發(fā)顫:“這船大得邪乎,聽說從船頭跑到船尾,快跑都得十幾分鐘,繞著船走一圈,沒半個時辰下不來!那幫人都是正規(guī)兵,穿的衣裳都帶杠杠的,頭些天有倆老鄉(xiāng)想搶鑰匙,直接被按在甲板上開了槍,尸首連夜就扔海里喂魚了……”
“扔海里?”老怪物突然拍了下大腿,眼睛瞪得溜圓,“老子當年南海海洗過澡,鯊魚見了我都得繞道走!他們敢在老子的地盤上扔人?”
他猛地站起身,腰間的黑袍被帶得飛起來,露出紅肚兜的邊角:“不行,我得找他們頭頭理論理論!”
“別去啊老爺子!”小馬死死拽著他,“理論啥呀?他們聽不懂人話!”
“聽不懂也得說!”老怪物一把甩開他的手,大步往艙門走,“來咱們地界上撒野,不請喝酒就算了,還把人當牲口抓,殺了人就往海里扔?他奶奶的,當我華夏沒人了?”
他走到艙門前,也不管外面有沒有守衛(wèi),“哐當”一聲就把艙門拽開了。兩個端著槍的洋人守衛(wèi)嚇了一跳,剛要舉槍,就見這干瘦老頭梗著脖子站在門口,指著他們的鼻子罵:“他奶奶的!叫你們頭兒滾出來!”
守衛(wèi)被他這氣勢唬了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端著槍就沖他吼。老怪物哪管這些,徑直往甲板上闖,嘴里還在嚷嚷:“不就是長了個山羊鼻子?真當自己是天王老子了?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我拆了你們這破船當柴燒!”
小馬和周圍的人都嚇得縮在艙里不敢動,眼睜睜看著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老頭,像只炸毛的老母雞,梗著脖子往一群端槍的洋兵里沖——這下,怕是真要出大事了。
洋兵見這瘋老頭敢闖甲板,立刻端起槍對準他,嘰里呱啦的喝罵聲里還夾雜著上膛的脆響。
老怪物眼一瞪,突然抬手往前一甩——誰也沒看清他做了什么,只聽見“嗖嗖”幾聲,方才還攥在手里的半截酒壇碎片,竟像帶了風似的飛出去。
“噗噗”幾聲悶響,最前面那幾個舉槍的洋兵突然捂著脖子倒下,鮮血順著指縫往外涌,眼睛瞪得溜圓。后面的人還沒反應過來,老怪物已經(jīng)像道黑影竄進人群,枯瘦的手掌看似輕飄飄落在人身上,卻總能聽到骨頭斷裂的脆響。
“啊——!”慘叫聲此起彼伏,不過片刻功夫,十幾個洋兵就倒了一地,手里的槍摔得七零八落。
有個僥幸沒被打到的洋兵嚇得魂飛魄散,指著老怪物連連后退,嘴里狂喊:“monster!monster?。ü治?!怪物?。?/p>
老怪物拍了拍手,嫌惡地踢開腳邊的槍:“他媽的,連人話都不會說,還敢跑這抓人?”
他幾步追上那嚇傻的洋兵,一把揪住對方的衣領,瞇眼打量:“說的啥鳥語?是求饒還是罵我?求饒就點頭,罵我就再賞你一巴掌!”
洋兵早被嚇破了膽,連連點頭,腿一軟癱在地上。
老怪物“嗤”了一聲,松開手:“算你識相。”他轉(zhuǎn)身沖船艙里喊,“里頭的傻小子們,還愣著干啥?出來透氣了!再晚了,外洋的好酒都被這幫山羊精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