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篇章的書頁,那承載著無數(shù)神圣箴言與力量的載體,開始劇烈震顫。書頁的邊緣開始溶解、崩碎,化作最純粹、最本源的光明粒子。
一片片金色的書頁如同燃燒的蝴蝶,紛紛剝離、破碎。這景象,神圣而悲壯,充滿了獻祭的決絕。
教皇沐浴在這由神器崩解形成的圣光洪流中,他雙手張開,仿佛在擁抱這最后的毀滅之力,口中吟唱起古老而宏大的咒語。
“光……為吾刃……明……為吾盾……諸界本源……聽吾號令……”
“驅(qū)散……混沌……重塑……秩序……”
咒語聲越來越高亢,越來越急促,如同敲響末日的喪鐘。
就在那壓制著龍國眾將的最后一批“光明之劍”被徹底擊碎、消弭的瞬間——
教皇的吟唱也達到了最高潮。他左眼中金焰豎瞳爆射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雙手猛地向天托舉。
那宏大、威嚴、帶著最終審判意志的聲音,壓過了戰(zhàn)場上的一切喧囂,響徹寰宇:
“神說——”
“要有光!”
教皇那耗盡光明篇章發(fā)出的終極審判——“神說,要有光!”,并未如預料般帶來毀天滅地的神圣沖擊波,也沒有撕裂空間的凌厲劍芒。
天邊,仿佛真的只是輕輕“乍現(xiàn)”了一道光。
這道光,不刺眼,不灼熱,反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與寧靜,如同初春融雪的第一縷晨曦,又似母親凝視嬰兒的溫柔眼波。它無聲無息地灑落,輕易穿透了龍國眾將沸騰的殺氣、緊繃的神經(jīng)、堅不可摧的意志壁壘。
它沒有照亮戰(zhàn)場,卻精準地照進了每個人的心底,照亮了那些被鐵血與征塵深埋的、最柔軟、最珍視的記憶角落。
呂布:眼前金戈鐵馬、血火沖天的戰(zhàn)場驟然褪去色彩,耳畔震天的喊殺聲化作輕柔的絲竹。他仿佛置身于一個開滿桃花的庭院,貂蟬身著素雅宮裝,正倚著朱欄,回眸淺笑,眼波流轉(zhuǎn)間盡是綿綿情意。她櫻唇輕啟,似在低語:“奉先,天下紛擾,妾身只愿與君共度這片刻安寧…”那熟悉的馨香,那魂牽夢繞的容顏,讓這天下無雙的猛虎心神劇震,緊握方天畫戟的手,指節(jié)瞬間發(fā)白。當啷!一聲沉重的悶響,那柄染血無數(shù)的神兵,竟從他手中滑落,砸在地上。
夜玄:眼前的景象飛速切換。他看到了!看到了龍國之前幾欲滅國時,龍國民眾眼中刻骨的悲痛與絕望,一張張麻木而驚恐的臉龐深深刺痛了他的靈魂。緊接著,畫面一轉(zhuǎn),是危機解除、家園重建時,民眾們喜極而泣、相擁歡呼的場景,那些淚水沖刷掉絕望,煥發(fā)出新生的光芒。最后,定格在一位溫婉堅韌的女子身上——李秀兒。她站在田埂上,夕陽為她鍍上金邊,她朝著風塵仆仆歸來的他,展露出一個帶著心疼與無盡思念的笑容,輕聲喚道:“玄哥…”家國大義與兒女情長交織,如同最溫柔的繩索,瞬間捆縛住了他沸騰的殺意與警覺。手中的破魔雙刃,也悄然垂下。
陳慶之:這位“白袍儒將”的眼前,并非家人伴侶,而是無邊無際的雪白。那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名震天下的七千白袍軍。他們列著整齊的軍陣,鎧甲鮮明,長槍如林,一張張年輕而堅毅的臉龐上,寫滿了對他的絕對信任與誓死追隨。他仿佛聽到了沖鋒時袍澤們震天的吶喊,也感受到了失敗時他們無聲的悲壯。那份沉甸甸的責任與守護之心,讓他心神搖曳,手中長劍的寒光也黯淡了幾分。
趙云:常山趙子龍眼前浮現(xiàn)的,是長坂坡。懷中襁褓里阿斗安詳?shù)乃伹逦鸁o比,那小小的、溫熱的身軀曾是他拼死也要守護的一切。同時,主公劉備那充滿信任與托付的眼神,以及身后無數(shù)需要他保護的百姓身影交織在一起。忠義與仁心,是他力量之源,也是此刻刺向他心靈最柔軟處的利刃。緊握龍膽亮銀槍的手,微微顫抖。
羅成:冷面寒槍的俊俏面龐上,罕見地浮現(xiàn)出溫情。他仿佛回到了北平王府的后花園,母親羅夫人正慈愛地為他整理衣襟,絮叨著家常,叮囑他戰(zhàn)場小心。父親羅藝那威嚴卻暗含關(guān)切的眼神也清晰可見。家的溫暖,父母親情的牽絆,讓這匹桀驁不馴的“玉面寒槍”心神失守,銀槍的槍尖無力地垂向地面。
哲別:這位神射手的鷹眸中,不再是精準的獵物,而是遼闊無垠的草原。潔白的氈房升起裊裊炊煙,心愛的妻子正站在門口,手搭涼棚,向著遠方眺望,等待他的歸期。風中似乎還傳來幼子稚嫩呼喚“阿爸”的聲音。那份對遠方家園和妻兒的深切思念,瞬間擊中了這位沉默寡言的神箭手內(nèi)心最深處。他引以為傲、穩(wěn)如磐石的開弓之手,竟第一次失去了力量。
薛仁貴:白袍將軍眼前出現(xiàn)的,是妻子柳銀環(huán)。不是在華麗的府邸,而是在他們初遇時那簡陋卻溫馨的寒窯。柳銀環(huán)正就著微弱的燈光,為他縫補征衣,一針一線,滿是柔情與不舍。她抬起頭,眼中含著淚光,卻強顏歡笑:“夫君,平安歸來…”這份糟糠之妻不離不棄、默默守候的深情,讓薛仁貴這等硬漢也鼻尖發(fā)酸,手中的震天弓仿佛重逾千斤。
秦良玉:巾幗英雄的心神被溫柔的光攫住。眼前浮現(xiàn)夫君馬千乘的身影,那是她記憶中支撐起一片天的支柱。畫面破碎,瞬間切換到她身披素縞,立于校場高臺,第一次舉起那桿象征著責任與復仇的白桿槍。臺下,是無數(shù)石砫子弟兵悲憤而堅定的目光。這復雜的情感洪流沖擊著她,手中白桿槍的光芒微微搖曳,仿佛呼應(yīng)著心潮。
李嗣業(yè):陌刀將眼前浮現(xiàn)的,是長安。是盛唐的煌煌氣象,是街市繁華,百姓安居。他仿佛站在城頭,守衛(wèi)著這萬國來朝的煌煌帝都,守護著身后千萬黎民的笑臉。那份身為大唐軍人的無上榮耀與守護家國的沉重責任,化為最溫暖也最沉重的枷鎖,束縛了他狂暴的戰(zhàn)意。巨大的陌刀,緩緩杵在了地上。
場外的張良:即便是運籌帷幄、智計百出的謀圣,也未能幸免。他眼前的棋盤、沙盤瞬間模糊,取而代之的是無數(shù)在戰(zhàn)火中哀嚎的無辜生靈,是因他計策而犧牲的忠勇將士臨終前信任的眼神,是龍國文明在戰(zhàn)火中搖曳欲滅的脆弱燈火。那份“一計出而萬骨枯”的沉重負擔,讓他陷入深深的無力與自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