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這些難堪?!?/p>
這些聲音開始在陳曉的腦中如心魔般環(huán)繞著,漸漸蓋過了所有聲音。
此刻漆黑的舞臺就好像她的內(nèi)心世界一樣,臺下是外界暗中對她的嘲諷和譏笑,臺上是恐懼封閉的她。
“陳曉是不是家境不太好啊?!?/p>
“我看她好像都沒用過手機?!?/p>
“那還用問,前天我跑老師辦公室,那貧困生補助名單上有她的名字。”
“噓,這些話別在人家面前說?!?/p>
。。。。。。
“我怎么從沒見過陳曉用洗面奶,洗發(fā)水什么的。”
“她好像只會用肥皂?!?/p>
“正常,人家那個家庭,能上高中都不錯啦。”
這些只是她過往高中生活里的一點點片段。
高中生的歧視并不像中小學(xué)那樣明顯張揚,但像細沙一樣無孔不入。
他們不會當(dāng)面嘲笑,但會在她經(jīng)過時突然壓低說話聲音;不會直接說她窮,卻總在發(fā)新款校服時“不經(jīng)意”問她要不要換自己的舊衣服:體育課分組時,總有人搶先拉住其他人,留她站在原地等老師安排。
那些關(guān)于肥皂和手機的議論像長了腳,從教室溜到走廊,再從食堂飄進宿舍,最后變成所有人默認的“常識”——她當(dāng)時的處境就像是一塊透明玻璃,所有人都看得透她的窘迫,卻都默契地假裝看不見她的透明。
“是的,也許我當(dāng)初就不應(yīng)該上高中,而是接受父親的安排,去神學(xué)院當(dāng)一名虔誠的教徒?!?/p>
陳曉聽見了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聲音,就好像有個看不見的自己在面前和自己講話一樣。
“走吧,我。我們一起離開這里?!?/p>
“就和你當(dāng)初跑出那個家一樣,我們滿世界的亂跑窮游,沒有人知道我們的過去和不堪。”
“我知道你很想跑?!?/p>
“在你養(yǎng)父每一次毫無理由毒打你的時候,在他想要粗暴拖著你回家的時候,笑著把你嫁給給那個古板教徒的時候…你都想不顧一切的跑走?!?/p>
蠱惑的聲音停下,埋頭蹲下的陳曉突然站了起來,她一字一句道:
“語冰姐那晚說的很對?!?/p>
“這些不是我的責(zé)任,而過錯卻需要我來承擔(dān)?!?/p>
“所以這從來不是我的錯?!?/p>
“我不會再害怕與難堪了?!?/p>
“我也不會在不敢和別人談起這些了?!?/p>
“所以——”
陳曉突然笑了,不再是對著別人,而是自己。
“我不會再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