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潮濕無比,整棟屋子如同被雨水浸泡了數(shù)十年一般。
雨水把墻皮泡軟,生出墨綠的霉斑,早先掛錦旗的墻皮片片剝落,掛著“有求必應(yīng)”那些字的錦旗,不知去了何處。
堂中那油亮亮的紅木供桌,此刻成了一段長了白毛的爛木頭,歪在泥水里。
供桌上的祖師像,彩漆剝蝕殆盡,只落下幾塊沾著污彩的朽木坨子,面目糊在綠苔里。
而銅燭臺早銹得不成樣子,爛泥裹著,半截埋在淤泥中。塑料香爐不知去向,水里倒浮著幾根燒剩的香頭腳。
風(fēng)夾著冷雨,從沒了玻璃的破窗洞灌進(jìn)來,破布簾卷作一團(tuán)。
眼前景象給季鯉的感覺,就像是一口被雨泡散架了的薄皮棺材。
視線往更遠(yuǎn)處看去,季鯉瞳孔微微一縮。
老屋的每一個角落,院子,樓梯,廚房,都蟄伏著難以計數(shù)的、形態(tài)扭曲的詭異黑影。
它們或高或瘦,或肢節(jié)反曲,或面容扭曲。
但無一例外的是,這些雨夜中對無數(shù)讀者來說噩夢般的詭異存在,此刻全都齊刷刷僵立在原地,低垂著頭顱,朝著那堂屋中央供桌的方向俯首。
這一幕詭異無比,如果不是季鯉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差點(diǎn)就以為時間靜止了。
那些高高瘦瘦的黑影,就跟教堂墓地的插入地底的黑色墓碑一樣,以一種近乎虔誠、如朝圣般的恭敬姿態(tài)對著供桌。
“這些雨中的詭異,怎么也全都聚集在了這里?”
“難道也是因?yàn)槟承┰?,和我一樣中了幻覺,然后不知不覺中被吸引了過來?”
“老屋里難道有什么特殊的東西?”
季鯉思緒疾轉(zhuǎn),未及深思,棺材兩側(cè)的紙人又有了新的動作,它們齊刷刷地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宛如被無形的絲線牽動,聲音瞬間刺破寂靜,整齊劃一地抬手指向了香火堂中央的供桌。
供桌之上,原本供奉祖師像的位置,那面目模糊的木雕竟已不翼而飛!
取而代之的,是一盞燈。
一盞通體流轉(zhuǎn)著幽邃彩光、造型古典精致的煤油風(fēng)燈。
燈罩不知何種材質(zhì),里面流淌著難以定義,像液體黃金般濃稠的“光”。
這“光”瑰麗、粘稠、其上數(shù)不清的幾何圖案,數(shù)字公式,古怪文字似活物般在燈罩內(nèi)流淌、旋轉(zhuǎn)、交織。
“燈?”
季鯉瞪大了眼睛,心頭寒意飆升,靈覺瘋狂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