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陣穿堂風(fēng)吹過,卷動了窗欞,發(fā)出嗚嗚的低語。
那聲音匯聚在一起,竟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活著,就是最大的修行?!?/p>
老婦人握著湯勺的手一頓,隨即渾濁的眼中泛起一絲笑意,她抹了把眼角,對著空氣輕聲回道:“可不是嘛。我家那老頭子熬過了當(dāng)年的戰(zhàn)亂,我也熬過了后來的饑年,咱倆啊,能喝上這鍋熱粥,可比什么仙丹都香。”
她笑著,盛出了兩碗粥。
一碗,輕輕放在了對面那張空了十幾年的椅子上。
另一碗,她端到門口,遞給了那個在屋檐下躲雨、滿身泥濘的陌生少年。
風(fēng)吹簾動,灶膛里的火苗,輕輕地跳躍了一下,像極了某種亙古不變的、無聲的簽到儀式。
當(dāng)那名乞丐再次回到回環(huán)山頂?shù)摹盁o基臺”時,他愣住了。
那株象征著林閑過往的透明掃帚草旁,不知何時,竟多了一樣?xùn)|西。
那是一個用黃泥捏成的小小土灶模型,歪歪斜斜,手工粗糙,卻灶眼清晰,仿佛還帶著捏造者的體溫。
乞丐心中一動,伸出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那個土灶模型。
剎那間,整株透明的掃帚草光芒大盛!
一道前所未見的全新影像,從中釋放而出——
影像中,是依舊穿著雜役服的林閑。
他蹲在一堆柴火邊,正笨拙地對著灶膛吹著火,被嗆得灰頭土臉。
他一邊吹,一邊像是說給自己聽。
“火要小,心要靜,飯要熟,人就得熬?!?/p>
影像緩緩消散,光芒斂去,三個虛幻的古字卻懸浮在了空中。
那非字非聲,而是一股浩瀚的意念,直接烙印進(jìn)了乞丐的腦海深處:
【我在炊】。
乞丐猛然抬頭,望向那片深邃無垠的星空,渾身顫抖,喃喃自語:“原來你沒走……你一直……在給這天下人做飯?!?/p>
這一刻,乞丐徹底悟了。
這股明悟的意念并非只停留在他的心中。
它如一顆投入萬古靜湖的石子,以無基臺為中心,蕩開了一圈無形的漣漪。
這漣漪越過荒原,穿過廢墟,無聲無息地滲入了每一寸曾見證過苦難的土地,最終,悄然無聲地觸碰到了那座早已被世人遺忘的青云宗廢墟最深處,某個沉寂了足足千年,從未有過任何動靜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