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整座天平殿碑林,上千座銘刻著罪與罰的石碑,竟同時發(fā)出了如泣如訴的哀鳴!
與此同時,被烈火吞噬的木屋角落,那個被林閑當作飯碗的破碗,在高溫中驟然爆發(fā)出璀璨至極的幽藍光芒!
光芒沖破烈焰,直上云霄。
七道形態(tài)各異,宛如燭火般的信標倒流升空,在林閑頭頂結成一個巨大的圓形護罩,將他和那間燃燒的小屋牢牢護在其中。
火焰洶涌,卻再也無法侵入分毫!
“這是……”骨秤翁瞳孔驟然收縮,被這股宏大而純粹的力量驚得倒退一步,臉上第一次浮現出駭然之色,“這不是功德金光……這是……萬人共誓!是無數生靈最本源的意念守護!”
一個雜役,何以能得萬人誓愿庇護?!
不等他想明白,那幽藍光芒的源頭,破碗之中,一只通體雪白,不過寸許長的贖罪蠶破光而出。
它沒有撲向骨秤翁,反而化作一道流光,義無反顧地沖向了天平殿的方向,精準地撞進了那座吞吐著罪業(yè)黑氣的千罪熔爐!
它一入爐心,便張開小口,瘋狂吞噬起那些由無數罪業(yè)凝結而成的黑色絲線。
每吞噬一根,它的身體就明亮一分,千罪熔爐中的罪業(yè)黑氣就稀薄一分!
“孽障,敢爾!”
骨秤翁終于意識到,對方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他的根本——罪業(yè)熔爐和骨秤基座!
他又驚又怒,顧不上林閑,身形一晃,便要瞬移回天平殿,親手毀掉幾座承載著關鍵罪業(yè)的碑文,強行切斷贖罪蠶的力量來源。
他抬起手,掌心凝聚起足以開山裂石的浩瀚玉勁。
可就在這一瞬間,他腳下的影子,忽然詭異地扭曲、拉長,仿佛活了過來。
一道披麻戴孝的枯瘦身影,竟從他的影子里緩緩站起!
那是一名僧人,面容枯槁,雙目緊閉,舌根處赫然釘著一枚銹跡斑斑的銅釘,讓他無法言語。
他身上散發(fā)著濃郁的死氣與不甘,正是十年前被骨秤翁親自判定為“謊語欺天”,罪無可赦,下令活埋于地脈旁的承謊僧!
他的影子化作一只實質化的手,沒有任何征兆,死死扣住了骨秤翁的咽喉!
骨秤翁渾身一僵,玉勁瞬間潰散。
一股冰冷刺骨的記憶洪流,順著那只影手,悍然沖入他的腦海!
——十年前,大雪封山,一名雜役弟子不忍山下饑民餓死,私自盜取宗門丹房的藥渣為人充饑,救活一村之人,卻也因此觸犯門規(guī),當以“竊宗求榮”論罪,獻祭骨秤。
是這名僧人,沉默地站了出來,以“代人受過,承此謊業(yè)”為由,將所有罪責攬于己身,最終被骨秤翁判為“以謊亂法”,活埋于此。
而那個被僧人救下的雜役,正是當年剛剛覺醒混沌源焰,第一次用它點燃枯草,為雪地里一個奄奄一息的餓殍帶來一絲暖意的林閑。
“承謊僧!”
一聲清脆的驚呼傳來,阿禾不知何時已沖入現場。
她手中那卷古老的《共契錄》正急速展開,卷軸之上,無數名字流轉,最終,一個新的條目自動浮現,字字泣血:
“承謊僧,守一諾至死,未悔半步?!?/p>
話音落下的瞬間,阿禾袖中,那只歸光蝶僅剩的最后一縷殘魂,化作一點星火,飄然落下,不偏不倚,點燃了“承謊僧”那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