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針已滑過深夜,整個村靜悄悄的,只有幾扇窗戶還零星亮著燈。
顧遠洲帶著一身冰冷的夜露和淡淡的煙草氣,輕輕推開了家門。
客廳里只留了一盞光線昏黃的壁燈,像是特意為他留的一小片暖意,他一眼就看到了蜷縮在沙發(fā)上的嬌小身影。
她睡得極沉了,身體微微側著,臉頰陷在柔軟的沙發(fā)靠墊里,平日里靈動的眉眼此刻安靜地合著,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疲憊的陰影,她的呼吸清淺而均勻,顯然是累極了。
只是不知她夢見了什么,眉頭無意識地微微蹙著。
顧遠洲深邃的眸光下意識地放柔,帶著難以掩飾的心疼,他輕手輕腳地脫下軍裝外套,生怕一點聲響驚擾了她,正想上前將她抱回臥室,卻猛地頓住。
他的視線落在了沙發(fā)前的地面上那個大大的洗腳盆上,沈音音白皙的雙腳還泡在水里。
顧遠洲伸出手摸了摸水溫,盆里的水儼然已經失去了溫度,她纖細白皙的腳踝和小腿一部分泡在水中,一部分暴露在微涼的空氣里,腳趾無意識地微微蜷縮著,像是在抵抗那冰冷的侵襲。
他的眉頭瞬間緊緊鎖死,原本柔和的眼神立刻被擔憂取代,他甚至來不及完全蹲下,就單膝跪倒在地毯上,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入水中。
指尖傳來的冰冷觸感讓他心頭一揪,這水,怕是早已涼透了!她就這么睡著了,腳一直泡在冷水里,也不知道泡了多久!
“幸苦了……”他幾乎是無聲地嘆息,語氣里滿是心疼和無奈。
想起今天白天沈音音在飯店內堅韌的模樣,像一朵至純的白玫瑰,干凈,卻帶著刺,夠美,卻不是空殼,她有自己的想法,也能維護自己所作的決定,顧遠洲的心中又升起一股驕傲。
也顧不上其他,他立刻拿過旁邊椅子上搭著的干凈毛巾,浸濕了熱水又擰得半干,動作快得幾乎沒發(fā)出聲音,隨后重新單膝跪地。
雙骨節(jié)分明,布滿薄繭的大手,極其輕柔地握住沈音音冰冷的腳踝,將她的腳從冷水中托起,小心翼翼地搭在自己屈起的膝蓋上。
他的動作專注得如同對待一件稀世珍寶,生怕弄醒了她,又急于驅散那刺骨的寒意。
溫熱的毛巾,一點一點,極其輕柔地包裹住沈音音冰冷的雙腳,從腳趾到腳背,再到腳踝和小腿,細細地擦拭。
毛巾上的溫熱迅速滲透皮膚,沈音音在睡夢中似乎感受到了這份暖意,無意識地發(fā)出了一聲極輕極輕的,如同貓咪般的喟嘆,微微蜷縮的腳趾也放松開來。
這聲細微的響動讓顧遠洲動作一頓,抬眸緊張地看了她一眼,確認她沒有被驚醒,只是睡得更沉了些,才松了口氣。
他的眼神柔軟得不可思議,繼續(xù)著手上的動作,擦拭得更加仔細,連腳趾縫都輕輕帶過,仿佛要將所有寒冷和疲憊都通過這細致的擦拭驅散干凈。
直到白皙的雙腳重新變得干燥而溫暖,泛出健康的粉色,他才停下。
他沒有立刻起身,而是就著這個單膝跪地的姿勢,微微傾身,用自己的掌心包裹住她溫熱起來的腳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