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橋上,婢女小緣正領(lǐng)著一群從城里臨時雇來的女工,遵照小姐的吩咐,一邊將手中的花球朝著橋下的河面拋去,一邊朝著橋拱的最高處走來。
來到許靈嫣面前時,她秀氣的眉毛擰在一起,滿臉都是無奈:
“小姐,咱們這樣漫無目的地往下丟,簡直如同大海撈針,真的能尋到那位彥公子嗎?”
許靈嫣緩緩轉(zhuǎn)過身,清冷而專注的眸光投向波光粼粼的茫茫河面,只見一艘艘畫舫商船往來不絕,燈火點點,宛如流螢。
“要盡覽燈會盛景,這鏡河水道乃是必經(jīng)之地。與其將希望寄托于在人海中的偶然一遇,不如在此守株待兔,主動尋求機會?!彼穆曇羝届o,卻透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可是小姐……就算彥公子真的接到了花球,咱們也無法保證,他就一定愿意接上那下半句詩,然后前來與我們相見呀?!?/p>
聽聞此言,許靈嫣沉默了片刻,夜風(fēng)拂動她的裙擺與發(fā)絲,讓她看起來愈發(fā)遺世獨立。
隨即,她嘴角勾起一抹極淺的微笑,自信而從容:“這花球,也未必非要彥公子本人親手接住。若是與他相識之人接到,又恰巧知曉這句詩的出處,我們同樣能以此為線索,順藤摸瓜,尋到彥公子。”
聽到這番解釋,小緣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確實是這個道理。
“而且,我相信他會的。”
許靈嫣微微仰起臉,將目光投向更為高遠(yuǎn)深邃的夜空,“那位國經(jīng)院的老大儒曾說過,真正向往孤獨的人,并非真的享受孤獨,而是因為不被世人認(rèn)可,缺少思想上的共鳴?!?/p>
她對這句話,深以為然。
那些避世隱居的高人雅士,之所以選擇遠(yuǎn)離塵囂,未必是真的向往山野間的清苦生活,或許只是因為塵世生活諸多不如意,又或許是尋遍天下,也難覓一個真正的知心朋友。
她能在那花球中寫下彥公子的詩句,此舉本身,便是在表達(dá)她對這首詩的欣賞,更是對彥公子其人思想境界的認(rèn)同。如此一來,彼此間便有了最堅實的共同話題。
“我許靈嫣,就要做第一個認(rèn)可他,能與他共鳴的人!”
……
“一道殘陽鋪水中……嗯,好個一道殘陽鋪水中,景致絕佳!”
明燈橋下,小船依舊在燈影與水波中緩緩前行。
徐坤肥碩的身軀穩(wěn)穩(wěn)立在船板上,一手捏著那張從花球中取出的素雅紙張,一邊不住地點頭,一邊反復(fù)吟誦著紙上的那一句詩。他的眉頭緊緊鎖在一起,滿臉都是冥思苦想的深沉之色。
片刻之后,他雙眼驀地一瞪,仿佛醍醐灌頂,恍然頓悟:“我知道了!”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無比風(fēng)雅的腔調(diào)高聲吟道:“一道殘陽,便對它個兩輪明月!上句是‘一道殘陽鋪水中’,下句便是——兩輪圓月懸蒼空!完美!”
“少爺好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