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磊的心臟猛地一跳,握著新手機的手瞬間收緊。耳朵……外傷……靠近特殊區(qū)域……最近……
這些詞語組合在一起,像一把重錘,狠狠敲在他的心上。他猛地抬起頭,看向陳會長。
陳會長的目光平靜無波,只是微微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仿佛只是在感慨邊民生活的困苦:“都是苦命人吶。我們能幫一點是一點吧。已經(jīng)聯(lián)系無國界醫(yī)生組織看看了,不過那邊情況復雜,進去也很難?!?/p>
他說完,便不再提此事,轉而關心起黃小磊的復健情況。
陳會長離開后,黃小磊一個人坐在床邊,很久沒有動彈。手里那部新手機仿佛有千斤重。
那個消息……是巧合嗎?還是……阿木?是阿木通過這種曲折得不能再曲折的方式,在向他傳遞信息?告訴他,他做的事情(提供記憶線索)是有意義的?甚至……可能間接幫助了某個像他一樣受傷的人?或者,那只是一種更廣泛的、對醫(yī)療救助的需求?
他無法確定。但那句“看耳朵和治外傷”、“最近”,像魔咒一樣在他腦海里盤旋。
一種極其復雜的情感淹沒了他。有恐懼(阿木的活動是否被發(fā)現(xiàn)?),有擔憂(那些受傷的人怎么樣了?),有酸楚,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巨大的震動。
他的記憶,他提供的線索,似乎真的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產(chǎn)生了連他自己都看不到的、遙遠的漣漪。這些漣漪,竟然可能觸及到了那片黑暗的土地,甚至可能……帶來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改變?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不再是完全被動接受的“受害者”。他的痛苦和記憶,可以轉化為某種力量,某種信息,穿過高墻和邊境,去連接、去影響,甚至可能去幫助。
他拿起那部新手機,手指摩挲著冰涼的屏幕。然后,他極其緩慢地、一個數(shù)字一個數(shù)字地,將陳會長留下的那個緊急號碼,輸入了進去,保存。
他沒有撥打,只是看著那個號碼存在于通訊錄里。
仿佛一個象征。象征著他與那個黑暗世界之間,建立起了一條極其微弱、極其隱秘、卻真實存在的單向通道。
他走到窗邊,再次做出那個手語:右手握拳,輕捶左胸,然后手掌展開,向前微微推出。
我不會忘記。
而我記住的,或許能成為通往光亮的、極其微小的路標。
微光雖弱,卻能穿透最厚重的濃霧?;芈曤m小,也能在最寂靜的深淵里,激起波瀾。
黃小磊的康復之路,從此多了一層更深的意義。他不僅僅是在學習如何行走,更是在學習如何背負著過去的重量,成為一個能發(fā)出微弱回響、并能捕捉到遠方其他回聲的人。
前方的路依然漫長,黑暗依舊濃稠。但那顆懸在沙盤上方的、不起眼的黃色小珠,和手機里那個沉默的號碼,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你并非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