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溫州雨水雖多,但遠談不上天災(zāi),那趙大富卻買通了縣里的胥吏,硬說我家那十畝田顆粒無收,強行將地契奪了去!”
何二柱的聲音越來越激動,瘦弱的身體因憤怒而微微顫抖。
“大人,我們一家老小便指著那十畝田過活!”
“如今田沒了,分毫收入也無,我祖母前幾日急火攻心,一病不起,家里連抓藥的錢都拿不出來?!?/p>
“草民去縣衙告狀,可那縣丞與趙大富是兒女親家,狀紙遞上去便石沉大海!”
“草民走投無路,聽聞府城里來了位陸青天,這才……這才斗膽攔下大人官駕?!?/p>
“求大人為草民,為我那為國戍邊的父親,主持公道??!”
說完,他又是一個響頭磕在地上,額角已然滲出血絲。
周圍的百姓聽得義憤填膺,一時間議論紛紛。
侵占傷殘軍士的功勛田,這在任何一個朝代,都是足以捅破天的大事。
這不僅是欺壓良善,更是在動搖國本,寒天下所有將士的心!
陸明淵靜靜地聽著,臉上古井無波,看不出喜怒。
他沒有立刻表態(tài),而是俯下身,看著何二柱的眼睛,問道:“那份文書,你可有留存?”
何二柱一愣,隨即從懷里掏出一張被汗水浸得有些發(fā)皺的紙,雙手呈上。
“大人,這是當(dāng)初謄抄的副本,草民……草民偷偷藏了一份?!?/p>
陸明淵接過那張薄薄的紙,目光掃過上面的條款。
那絲微不可察的弧度再次隱入唇角,帶著一絲冰冷的寒意。
他站直了身子,沒有再多說一個字,轉(zhuǎn)身便邁步走進了府衙高高的門檻。
何二柱和圍觀的百姓都愣住了,這位陸青天,這是……不管了?
就在人心浮動之際,陸明淵的聲音從府衙內(nèi)傳來,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耳中。
“來人,帶原告何二柱到公房錄供。其余人等,各自散去,莫要在此喧嘩。”
他的話音沉穩(wěn)有力,瞬間安定了所有人的心。
……
同知公房內(nèi),陸明淵坐在書案之后,身前站著一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主簿和一名奮筆疾書的吏員。
“平陽縣民何二柱,狀告本縣鄉(xiāng)紳趙大富,以欺詐手段,侵占其父——戍邊傷殘軍士何大勇之功勛田十畝?!?/p>
陸明淵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仿佛在陳述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公事。
主簿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大人,此案發(fā)生在平陽縣,按規(guī)制,是否應(yīng)先發(fā)回縣衙,令其重審……”
陸明淵抬起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僅僅一眼,主簿便覺如墜冰窟,后面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