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沅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一臉懵懂地問:“哥哥,夫子為啥走得那么急?他是不是不喜歡我???還是覺得我也像師兄們那樣傻乎乎的?”
陸楚廷面色如常,隨口瞎編道:“哪有的事,咱們沅沅最機靈了。夫子是家里突然出了點事,得趕緊回去?,F(xiàn)在沒人管,哥帶你四處轉(zhuǎn)轉(zhuǎn)書院,好不好?”
沅沅正處在愛蹦跶的年紀,一聽這話立馬來了精神。
她原本低垂的小腦袋忽然抬起,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她咧嘴一笑,奶聲奶氣地催促道:“走呀哥哥,我要去看藏書樓,還要去花園玩!”
書院地方不算大,原是座四進四出的老宅子改的。
這老宅已有幾十年的光景,墻皮斑駁。
屋檐上的瓦片也有些松動,青石臺階被歲月磨得光滑發(fā)亮。
院子雖不大,卻收拾得井井有條。
后來書院由當(dāng)?shù)匾晃秽l(xiāng)紳捐資修繕,才將此處改建為講學(xué)之地,供城中子弟讀書啟蒙。
每間屋子都當(dāng)作了學(xué)堂,陸楚廷牽著沅沅一路走,也不進去,只在外頭瞅一眼就接著往前。
每間房門敞開,窗欞上糊著新紙。
學(xué)子們端坐案前,手持書卷,搖頭晃腦地誦讀詩文。
陸楚廷腳步緩慢,一手牽著年幼的妹妹沅沅,目光在門內(nèi)掃過,又很快移開。
才看了兩三間房,陸楚廷就開始喘氣了。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尚未恢復(fù)。
可仍咬牙堅持著,不愿在妹妹面前露出半分軟弱。
他躺了好些日子沒動彈。
剛醒就跑出來,坐著還好,這一路來回走,早就虛得不行。
自從那次重傷昏迷后,他在床上整整躺了二十多天,滴水未進,全靠湯藥吊命。
醒來不過三日,連走路都需人攙扶,今日卻硬撐著出了府門。
沅沅最先發(fā)現(xiàn)不對勁。
她一直仰頭看著六哥,小臉微揚,烏溜溜的大眼睛眨也不眨。
忽然察覺到陸楚廷的腳步越來越慢,手臂也在微微發(fā)抖。
她立刻停了下來,攥緊了他的手指。
“六哥,你累了是不是?要是累的話,咱們不逛啦,歇一會兒吧?!?/p>
她說這話時眉頭輕輕蹙起,小嘴微微抿著。
她伸手想摸摸陸楚廷的臉,卻被他勉強笑了笑避開。
奶聲奶氣的一句話,正好飄進了屋里。
正在默讀《論語》的學(xué)子們紛紛抬頭,目光投向門外。
夫子講課的語調(diào)也為之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