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仰頭,看向袁柳兒。
“婆婆和夫君本來是要給我做幾身新衣的??晌衣犝f南方發(fā)了大水,連日暴雨不止,堤壩潰決,數(shù)萬百姓流離失所,饑寒交迫。就連皇宮里的皇上和貴妃,也都開始節(jié)衣縮食,省下銀子去救百姓。”
“我也是大齊的子民,當(dāng)然該學(xué)著點。我又幫不上別的忙,只好求他們把原本給我置辦衣服的錢捐出去了?!?/p>
說罷,她像是不經(jīng)意地掃了袁柳兒發(fā)間一眼。
“哎呀,袁小姐這根簪子……我前兩天還和夫君一塊兒去過披香樓呢。那天掌柜的特意拿出來展示,說是江南新到的款式,雕工精細,用料上乘,一支就要五十兩銀子呢?!?/p>
“五十兩啊……這一筆錢,夠買多少糧食了?一斗米三錢,五十兩就是一百多石。若是在災(zāi)年,足夠養(yǎng)活幾十戶人家了。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連一口熱飯都吃不上,咱們城里的人,卻為了一支簪子花掉半畝良田的收成,真是讓人心疼呢?!?/p>
說完,她才“反應(yīng)過來”似的,趕緊抬起手捂住嘴。
“哎喲,我這張嘴!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呢,說啥胡話呢?!?/p>
她轉(zhuǎn)向袁柳兒,帶著歉意笑了笑。
“袁小姐您別介意,我就是隨口一說。您是宰相家的大小姐,相府門第高貴,平日里肯定早就替災(zāi)民捐過錢、做過善事的。只是啊……”
“您剛剛說我得配得上身份,這話我也認真聽了。可我尋思著,穿衣打扮是一回事,做人做事才是根本。穿得再體面,若行事不合規(guī)矩,也難讓人信服,是不是?”
她微微側(cè)身,目光轉(zhuǎn)向高河川。
“這位公子,我沒記錯的話,應(yīng)該是兵部侍郎高大人兒子吧?小小年紀(jì)便懂禮守節(jié),一看就是家教嚴(yán)謹。那袁小姐您……”
洛錦歌故意學(xué)著高河川剛才的樣子。
話說一半就打住,故意拖了個長長的尾音。
她嘴角微揚,似笑非笑地望著袁柳兒。
周圍的街坊立馬炸了鍋。
“原來她就是宰相家的千金啊?我一直聽聞相爺?shù)呐畠憾饲f賢淑,怎么會在大街上這般張揚?”
“難怪二十歲都還沒成親呢,尋常人家姑娘十五六就許了人家,她這個年紀(jì)還不嫁,怕不是早有隱情?”
“嘖嘖,一個未出閣的小姐,帶著個半大不小的公子逛街,還當(dāng)眾摟摟抱抱,這作風(fēng)也太不檢點了!”
袁柳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是堂堂相府嫡女,何時受過這種公開羞辱?
“你胡扯什么!我和高府的大小姐自幼便是閨中密友,常常一起讀書賞花、談詩論畫。我見高公子聰明伶俐,心中喜愛,我自己又沒弟弟,便想著認個干弟弟,也算是一段緣分!”
“他就是我干弟弟!名正言順,合乎禮法!我身為姐姐,帶自家弟弟出門逛個街,買些點心玩物,有何不可?你方才那番話是什么意思?分明是污蔑,想敗壞我的名聲!”
洛錦歌微微欠身,行了個不卑不亢的半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