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的閱人經(jīng)驗(yàn),這是個(gè)看著斯文,內(nèi)里卻有筋骨的主兒。尤其那一雙眼睛,滴溜溜得靈動,流轉(zhuǎn)著一股咬勁。
都說人跟人講眼緣,老夫人年輕時(shí)是個(gè)利索脾性,這位戴小娘子正巧契合在了她的心上。
轉(zhuǎn)念再想,指不定這位是個(gè)有造化的,日后若老夫人開了金口,給她指一門親,這身份便大不一樣。
再者,以老夫人的身份地位,指親的人家多半不會太差。不如現(xiàn)下在她面前討一份親近。
思及此,石榴啟口道:“小娘子才來,不知道,咱們陸府有三房,分府不分家,何夫人是二房那邊的,姚夫人是三房那邊的,大房也就是咱們這一房,老夫人代掌著?!?/p>
戴纓點(diǎn)了點(diǎn)頭。
石榴繼續(xù)道:“二房和三房的府邸同咱們只隔著墻,一個(gè)在這兒頭,一個(gè)在那兒頭,時(shí)常往來?!?/p>
戴纓來時(shí)略略觀了下,陸家府宅并不位于鬧市,而是在一條背街的坊區(qū),整條坊分了三家,中間一戶是陸家大房的,旁邊兩戶想來是另兩房。
“這些都沒什么,二房和三房的老爺也都在朝當(dāng)值,只是有一事……就是咱們大房……”石榴說到這里,頓了頓,往旁邊看了看,見無人,將聲音壓低,“其實(shí),此事就是我不說,戴娘子日后也會知曉,今兒我提前說了,你放在心里?!?/p>
戴纓腦子轉(zhuǎn)得飛快,高門顯赫,內(nèi)里總有不能放在臺面的陰私,她一個(gè)外人,并不想知道太多,知道多了未必是好事。
石榴是陸老夫人跟前的大丫頭,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心里一定有丈量的尺度,絕非那些嚼長論短之人,她既然開口,她得聽,不僅聽,還得聽得認(rèn)真。
“纓娘能來陸府暫住,全仰仗老夫人的疼惜和愛護(hù),也怕不知世務(wù),沖撞了府中的貴人,若能得石榴姐姐一兩句提點(diǎn),纓娘感激不盡?!?/p>
一番話下來,既謝過老夫人恩情,也表明謙謹(jǐn)守禮的立場,末了更委婉懇切謝過石榴,既不失身份,又顯人情周到。
石榴聽罷,暗暗點(diǎn)頭,這位戴小娘子是個(gè)穎悟的,遂說道:“咱們大房并非一位老夫人?!?/p>
“并非一位老夫人?”戴纓有些詫異,轉(zhuǎn)念一想,或許是先老大人曾納過的妾室,不過那也是姨奶奶。
“是,這位老夫人姓曹,只是她的身份有些不同。”石榴又道,“這位老夫人住偏院,今日她不在,你沒見過?!?/p>
石榴接下去說道:“曹老夫人也是老大人的妻室,同咱們陸老夫人一樣。”
說到這里,戴纓懂了,問出聲:“平妻么?”
“是,兩位皆是正房,溪姐兒便是她的親孫女兒,是家中二爺之女,后二爺同二夫人外出,人沒了,留下溪姐兒,還有家里的三爺是她的親子。”石榴說著,落后又追說了句,“日后皆會碰到的,如今婢子只提一句,戴娘子知道有她這么個(gè)人就成。”
戴纓頭一日才來,算是見識到這些高門大戶的深淺,像她家,旁枝早已淡散了,只她們一房,父親倒是有幾房妾室,子嗣并不繁茂,人口簡單。
之后,石榴便閉口不言,戴纓心道,為何會有兩位妻室,其中緣由曲折,這位大丫頭不會向她說。
戴纓一面隨石榴走,一面在心中梳理,這會兒多出一個(gè)陸三爺,也就是陸銘章的兄弟。
不過她平日相交的是同輩的小娘子們,這些爺們她也難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