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上次那個故事了?”陸銘章說道,“腦子倒是機靈,只是用錯了地方……”
戴纓會過意,他說的是有關(guān)貢品的故事,蘇家小娘子想辦法補救破損的繡畫,故事里蘇家因禍得福,結(jié)尾皆大歡喜,可實際并不是。
“大人的話,阿纓記得,不敢忘?!贝骼t重新低下頭,如同一個受訓(xùn)的孩子。
陸銘章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說,轉(zhuǎn)身離開了。
待他走后,戴纓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后汗?jié)窳艘黄?,夜風(fēng)一來,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
回了攬月居,孔嬤嬤早早讓人備下熱水。
沐間水汽氤氳,半人高的木桶里蕩著水波,水面花瓣浮動,絲絲煙氣騰起。
歸雁替自家主子除了衣衫,扶她入到桶內(nèi),剛一進(jìn)入,水面漫出,濕了地面。
戴纓靠坐著桶沿,戴纓靠坐在桶沿,水面恰好漫過隆起的胸乳。蕩漾的波光里,那輪廓仿佛有了生命,追隨著水的律動。
燭光淺黃,透著帷暮更顯朦朧。
輕紗一樣的淡光浮于整個屋室,那露于水面的肌比紗還要白,如同紗下覆著的雪肌,織物掩罩,卻遮不住底下原本的顏色。
她家娘子生得好模樣,在家中對下人們也好,又聰明,很會做生意,更會看賬目,誰也別想瞞過她的那雙眼。
只是出身比那些官家小娘子差了。
若是老爺能看重小娘子幾分,就算身為商戶又怎樣,一樣能過得好,偏老爺認(rèn)為她家主子是女兒身,不能承繼家業(yè)。
指著后院的姨娘們給他生兒子哩!不是她說,若真能生兒子,早生了。
歸雁一邊舀水替戴纓濕發(fā),一面在心里打抱不平,手里搓揉著水亮的烏發(fā),又是一聲嘆。
正在此時,外間的孔嬤嬤走了進(jìn)來,因戴纓回來晚了,叨嘮起來。
“小娘子今日怎么回來這樣晚,這個天雖說不冷,卻也下露水,這不,軟衫上濕了這樣一大片?!闭f著,將手里的衣衫往前一伸,“這樣最容易傷風(fēng)?!?/p>
孔嬤嬤是戴纓的乳母,從戴纓出生便隨在身邊侍候之人,她抱戴纓的次數(shù)比戴母還多。
戴纓的衣食住行,無一樣不經(jīng)她之手,是個極為細(xì)心盡職的婦人,這么些年的相依相伴,她早已把戴纓當(dāng)自家孩子看待,不論戴纓年歲幾何,在她眼中仍是未長大的模樣。
孔嬤嬤說著走到外間,嘴里的話仍碎碎傳來。
“女兒家晚回總歸不好,夜里黑,壞事、臟事都是摸黑發(fā)生的,人心不可測,白日里盡藏著,一到夜里,什么妖魔鬼怪都出來了。”
歸雁隔著帷屏,笑道:“嬤嬤,你也忒謹(jǐn)慎了,這可是陸府,人前人后皆有人跟著,真要有什么壞事,不白養(yǎng)那么些人了?”
孔嬤嬤急急走進(jìn)來:“你這丫頭就是沒心,被姐兒護(hù)慣了,壞人可會把壞寫在臉上?他要害你時會提前告之于你?一個人真想害另一人性命,別管身前身后跟了多少人,總能讓他尋到空檔?!?/p>
歸雁不甘示弱,回問道:“依您這樣說,和著怎么樣都不行,早回晚回又有什么區(qū)別?!?/p>
“那也不是,小娘子若能聽嬤嬤我的話,定能平平安安,百無禁忌?!笨讒邒哒f道。
前世,戴纓咽氣時只有歸雁相陪,孔嬤嬤在她嫁給謝容不久,被陸婉兒以莫須有的罪名趕出府,無非就是想讓她身邊無人,更好被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