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臉哭,我當你早該一根繩子吊死在外頭,也好過站臟我這地,菩薩跟前我磕了多少頭才得這么個金孫,交到你這老殺才手里,你敢把他看丟了?!?/p>
老婦人刻薄的話一句接一句,罵得頭上的珠翠亂顫。
戴纓從旁看著,老婦人的年紀看起來同陸老夫人不相上下,結(jié)合她剛才的話,不難猜出這位應(yīng)是偏院的曹氏,也就是陸溪兒和陸崇的親祖母。
喝罵聲還在繼續(xù)。
“哥兒若是少一根頭發(fā),把你全家老小捆一處剝皮抽筋也抵不得!”
田婆子撲通一聲跪下,拿額撞地,磕得砰砰響。
“老奴知錯了,老夫人饒了這回罷,再不敢了。”
滿屋子只聽到這沉悶的磕碰響,一聲又一聲。
陸老夫人看不過眼,出聲道:“行了,行了,起來罷?!?/p>
曹氏走到陸老夫人跟前,抹淚道:“姐姐不知,崇兒就是我的命根子,咱們大房又只他這一棵獨苗,他若有個不好,妹妹哪有臉下去見老大人?!?/p>
二房的何夫人同三房的姚夫人對看一眼,俱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屑。
好似提醒所有人,她那院子里出來的才是正苗。
陸老夫人先是受了一場驚,這會兒又是吵又是鬧的,不得閑靜。
陸銘章走了過去,一旁嘰里呱啦的曹氏見了,立刻掐滅了話音,閉上嘴,身子跟著晃了晃。
在場之人皆看出來,剛才態(tài)度囂張刻薄的老婦人在怕,她怕陸銘章。
陸銘章扶著自己母親坐下。
陸老夫人看了屋中眾人一眼,開口道:“聽說是纓丫頭把人找到的?”說著,看向戴纓,朝她招了招手:“來?!?/p>
戴纓走了過去。
“這次幸虧有你,否則還不知道怎么樣?!标懤戏蛉苏f道。
戴纓低下頭:“老夫人不計較,哥兒同我一道出府的,真若有什么,阿纓也有一份責任在?!?/p>
陸老夫人拍了拍戴纓的手。
陸銘章的目光很自然地低下去,落到那雙柔白的手上,再從那雙手間抬起,看向手的主人。
戴纓感覺到從旁射來的視線,只作不知,左右她也要離開了,這會兒反倒放松下來。
在離開陸府的前一夜,在回謝家的前一夜。所以,也不去迎合討好了,就那么冷著神情,立在陸老夫人身側(cè),包括陸婉兒那幸災樂禍的眼神也被戴纓忽略。
似是嫌屋里太過安靜,曹老夫人又是一聲“高唱”:“快,快,把我的崇兒牽來?!?/p>
那高高的腔調(diào),像是特意現(xiàn)眼一般,讓所有人知曉,她不是無依的,有個流著大房血脈的親孫兒。
小陸崇聽見這一聲,嚇得一激靈,甩開他父親的手,一溜煙跑到戴纓身后,緊緊攥住戴纓的衣袖。
這一幕又突然又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