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通篇只說京都城的好處,戴萬昌這人猜忌心重,必不會依她之言,只會適得其反。
她需把個中利弊分析出來,讓他知曉,而他在度量過后,覺著利大于弊,再做取舍,只有這樣,此事方能成。
戴纓把思緒重新整理,終于落筆:
自離平谷,久疏問候,然女兒于京都之中,未嘗一日不念及父親身體安康,近日思及一事,斟酌再三,或可為我戴家另辟新途,故修書一封,與父親細細商議。
京城乃天子腳下,商賈云集,其地繁華非平谷所能及,若在此設(shè)分號,其利有三:
其一,買賣易興,京都人口稠密,富戶眾多,利潤可增數(shù)倍。
其二,商機易得,京師官民混雜,消息流通極快,若能扎根于此,更易洞察朝政動向、市場風氣,甚至可承接官府采買之單。
其三,于京城立號,雖初時規(guī)模未必宏大,然可助我戴家聲名遠播。
然女兒亦不敢只報喜不報憂,京師雖好,卻非遍地黃金,其弊亦須深思:
成本高昂,投入甚巨,京都地價、人工皆極昂貴,初設(shè)分號恐需投入大量銀錢,且官商應酬、節(jié)禮打點等開銷亦不可省,若經(jīng)營不善,恐反損本金。
另,京都規(guī)矩繁復,易惹是非,稍有不慎便可能觸犯規(guī)章,或得罪權(quán)貴,需時刻謹慎,步步為營。
寫到這里,戴纓頓了頓,機巧地補了一句,此句正好對應上述:
姑母一家現(xiàn)于京都為官,昔年我戴家曾對其有恩,若遇難處,或可求一二照應。
戴纓將自己真正的目的隱于信尾,淺淺帶過,如此寫道:
利弊并存,父親大人斟酌,視行情漸次試探,女兒愿在京都多方打點,竭力為父親大人分憂。
戴纓提起信紙,吹了吹,又擱置了會兒,及至墨干,折好,收入信套,封了泥印。
次日一早遣人將信寄往平谷,接下來就是等戴萬昌的回信。
之后的幾日,戴纓的攬月居都會來一人,不是別人,卻是謝珍。
“表姐,我親自做了些糕點,且不會太甜膩,特意拿來你嘗嘗。”謝珍提著兩屜食盒款款走進屋中,進了屋,便拿眼四下探看,“今日怎么沒見著崇哥兒?”
戴纓心中好笑,謝珍這點心思恨不得寫臉上。
她才來京都時,謝珍一口一個表姐親熱叫著,見著她有好物,便討巧賣乖地問要,后來,她搭上了陸婉兒,轉(zhuǎn)頭對自己又是另一副嘴臉。
戴纓之前還想,自己是否無形中得罪過她,后來明白,有些人的惡意是沒由來的,你稍有如意,她便不如意。
謝珍在艷羨地看向她的那些首飾和衣物時,眼中是蓋不住的貪婪和妒恨。
而現(xiàn)在……提著吃食殷勤地往她這里來,進屋就問崇哥兒。
戴纓可不覺得謝珍喜歡孩子,為的卻是孩子他爹。
“崇哥兒也不是每日到我這里來,他還有學業(yè)?!贝骼t往那糕點上睨了一眼。
謝珍眼中透出失望,笑容淡了下去,不知又想到什么,眼中一亮,將食盒里的糕點拿出,放到圓桌上,不待人請,自顧坐下。
“崇哥兒同表姐親近,表姐可否平日里在他面前替小妹美言兩句?!敝x珍說著腮頰透出兩團胭脂。